司徒清默然不语,他和彦芷的沟通早有默契,他不必说太多话,她总是能看清他的处境,看清他的心里话,看清别人看不到的事情。她的聪颖锐不可当,如雪亮的利剑,刺穿他的心房,让他总是心痛。
彦芷知道他已经听进去,将自己从冷狄秋那里学来的招数交给他。
“你们都知道我是杀手出身。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师父就曾教导我,无论什么人都有弱点,当对方比你强时,不要与他硬碰,要懂得避重就轻,迂回反击,连消带打,最后一步步瓦解对方,让他在生不如死的境况下投降屈服,或者,直接取他的性命。姚安瑞这些年仰仗
自己的妹妹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一直暗中积蓄力量,相信在朝中他也早已布下沿内线,我们的一举一动定然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鉴于太后与吴彪的关系,恐怕姚安瑞与吴彪也有联系,他如此发兵,明显已经不在乎太后的死活,不过,他一定还有在乎的人,或者在乎的事。”
彦芷娓娓说来,司徒清静静地听着,他不觉得这是废话,而且,听得认真。正是因为她关心他的安危,才会如此不厌其烦。与拓跋祺那样的婆婆妈妈相比,他开始沾沾自喜,因为,彦芷不会为拓跋祺这样婆婆妈妈,永远都不会了。
独孤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头失笑,“皇后娘娘多此一举了,司徒清在江湖上顺水摸鱼已久,这招更是他玩了不玩的了。”
“是吗?”彦芷冷笑,“弦,既然你如此不屑,我问你,我这样静坐,你可看得出我哪里是实,哪里是虚?”
独孤弦一怔,这女人是要考他吗?“这……”他略一思考,说道,“自然是心脏是实,四肢为虚。”
彦芷讽刺一笑,且并非讽刺他,而是自嘲,“你错了,我是一个历尽生死的人,个人安危是虚,眼前的难能可贵的幸福是实。清,弦,你们的目光之深浅可能关系到天下苍生之福祸,不要只看到眼前,要纵观全局,横看长远,再去判断一切。”
独孤弦和司徒清都沉默,他们两个大男人,竟然比不上她一个刚生了孩子的产妇吗?不过,她说的很对,他们不得不从。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肃然起敬,彦芷,不只是一个绝代佳人,还是一个母仪天下威仪不可小觑的皇后!
至于京城那个被传为吃孩子的恶鬼,倒是一个奇怪的人。
因司徒清忙于南疆的事,所以这件事由独孤弦和凌风全权负责,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查出了一件隐藏了五六个月的恶人出来。
京城里尚不满十岁的童男童女已经损失了近三十人,而且每到子夜时分,街上就能听到奇怪的鬼笑声,各处门户紧闭,行人不敢走夜路。
独孤弦与王延平招呼了一声,他特意派了一千精锐将每条街严密防防守起来,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只是那个鬼笑之人的藏匿之处,却怎么都查不到。
彦芷正坐在殿内的贵妃塌上修建一株正冒着绿芽的花,那花尚且看不出是什么花,但是看着她静静的优雅的,无懈可击的动作,让独孤弦和凌风便都安静下来。
一旁的摇篮内,倾君睡容宁静甜美,叫人呼吸都不由得放缓,不敢有丝毫惊动。
整个殿内,只有靠窗的一个小巧的盆景在缓缓漾着小喷泉,水影婆娑,越显的殿内幽静温馨。
彦芷在他们开口之前先说,“那个吃孩子的恶人,可是前几个月在皇宫内鬼笑的恶人?”
“你怎么知道的?!”独孤弦和凌风一口同声。
彦芷沉声一叹,“猜的而已。除了独孤弦这位鬼医能配得上一个鬼字,也只有鬼笑狼嚎的恶人能配得上了。刚才听说你们要来,我便命静香去请师父和娘亲了,他们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应该知道这种嗜血食肉的恶人起因为何。”
凌风忍不住说,“说道这嗜血食肉,我倒是想起盛莹生前身上总有血腥气,虽然杀手身上都有这种气息,可没有这般浓重,那种气息像是从体内发出的,异常诡异。而盛莹在刑部大堂受审时,一阵怪笑让众人头晕目眩,便可知她是修炼了外门邪功,由此推断,他们嗜血食肉
也是为了修炼内功,而血腥是必须之物,且能随着体内的迸射散发于体外。”
凌风的话让彦芷和独孤弦都竖起眉头,如果真的是厉害的独门邪功,可就难对付了。
敌在暗,我在明,而且,从上次夜里的鬼笑可以看出,对方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就连彦芷和拓跋祺这样内功深厚之人都没有察觉出对方的气息在何处,王延平手下的精锐虽然都无功上乘,却连独孤弦这样专攻医药之人都及不上,又如何能对付那样的恶人呢?!
三人一翻思量,彦芷忍不住问,“全城戒严之后,可还有孩子被抓去吗?”
独孤弦回应,“少了,但是,仍有人报孩子丢失,前日有两个,昨日也有两个。”
彦芷压着怒火,将手上修建花枝的剪刀放在几案上,“对方气焰嚣张,明显是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如此肆无忌惮,恐怕也是故意挑衅,如果盛莹真的是他的弟子,他迟早会杀入皇宫为盛莹复仇,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说话间,冷狄秋和梁素蓉相携进来,冷狄秋一袭藏蓝色锦袍,而梁素蓉则是褚色锦衣,两人气势沉静威严,让殿内之人不禁起身恭迎。
“你们正在说那鬼笑之人吧?”冷狄秋早已经料到,那人迟早会来挑衅。“先前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你们过度忧心,看样子,对方是要杀入皇宫才罢休。”
凌风心下焦急,恨不能将那恶人碎尸万段,连孩童都杀的人简直猪狗不如。他忍不住开口,“师父,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卖关子了,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正危在旦夕呢!您老人家知道什么,就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