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温柔一笑,帮她整理了下额前的刘海,拍了拍她的肩,体贴地说道,“果真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你爱子心切,我可以理解。去吧,从账房里多拿些银两,你不要熬夜亲自为他做,就找前街绣坊的绣娘们做,司徒府的衣装都是在那边订做的,她们认得你,自然
不会怠慢。”
“清……”他的这几句话让彦芷无法不感激。她只是出个门,他也能设想的如此周到,生怕她累着,她想对他说,他应该把这些感情留给值得他深爱的女人,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开口。她忍不住伸手,单手捧住他俊雅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我……我会回来的。”
她的承诺更让他惭愧,“不必着急回来,心情不好就在外面多逛逛。”她若想离开,去拓拔祺身边给倾彦一个完整的家,他也不该再说什么,一切全凭她做主吧!
彦芷转身,脚步轻缓,她知道他一直目送她,心里更加痛苦,也更加窒闷。
街上人潮涌动,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总是集市上最热闹的日子,街边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潮汹涌,生意兴隆,但是,这样热辣辣的氛围并没有让彦芷觉得好过了些,反而更让她不容于世。
身体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她从对倾彦的思念中惊醒过来,却发现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男孩正抬着头看着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明显是被她惊艳的容貌和贵雅的气质震慑。
男孩的母亲忙把他拉到身后,代他致歉后,那位母亲嗔怒责怪着拉着男孩离开。
彦芷转身目送她们母子消失在人群中,不禁羡慕这样的天伦之乐,在驻足停留之际,她才发现正有几双眼睛远远盯着自己,却不是什么恶人,而是司徒清宅邸的护卫们,他们面孔熟悉,只不过穿了平时的百姓素服,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彦芷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司徒清并不相信她会回去!
她循着街道直走,找到司徒清所说的锦缎刺绣坊,订做了两套秋冬的童装,交代了绣娘做好后送到司徒清的宅邸,便又走出来。她见那几个护卫仍是远远跟着,只能想办法甩掉他们。
于是,便在街上买了些水果和糕点,提着佯装打道回府,路经一处死胡同,便迅速走进去,飞身跃上墙头,飞檐走壁的离开。
几个护卫冲进死胡同,惊愕地面面相觑,跟丢了,回去之后,如何向少主交代?!“分头去找,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彦芷已经抵达了拓跋祺和景刹居住的小院,不巧的是,她刚在一处正看到院落与大门的房顶上停落下来,就有一辆艳红的华车停在了院门前。
那华车上外趁防水厚缎,红顶金边,正面车帘上绣着百鸟朝凤,窗口上红色纱窗点缀,远远的车香内便飘出一股北疆的焚香之气,这俨然是皇宫大内的妃子专用的马车!
彦芷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吴彪为了掣肘拓跋祺,派了贵嫔吴娴来做说客?!可吴娴是花楼出身,手无缚鸡之力,身体单薄,怎么会乘坐马车千里迢迢独自前来?而且,这车的前后左右,竟然连一个随从都没有?!
出人意料的,车夫恭谨禀报的不是娘娘,而是郡主,“郡主,就是这座院子了,陛下和暗影门的景刹少侠都在里面。”
郡主?!能来这里的郡主还能有谁?除了被拓跋祺封为昭仪的姜烟,再也没有别人了。彦芷一直都知道姜烟对他一往情深,就算拓跋祺在外不回宫,她还是能执着的寻来,这种感情不得不令人感动。
片刻后,马车上步下一个身穿北疆游牧毛边锦袍的女子,浓妆艳抹,精致高雅,脚步轻缓,脊背挺直,一看便是在众多规矩束缚之下长大的女子——这的确是姜烟,她抬手示意车夫后退至一旁,坚持亲自去叩门。彦芷悄然落在墙头上,静观这一幕。
然而,正立在书房窗口的拓跋祺,却正发现她的倩影,孑然出尘的白衣身影,宛若自天而降的仙子,静静立在墙上,长裙随着风飘逸飞舞,她的整个人也仿佛随时都会飞去般轻盈。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如欣赏水仙花般的静静欣赏她宁静温和的样子,但是,为何,她那双悠远
的黛眉忽然紧皱?
他注意到景刹去开门,也不禁走出书房,佯装没有注意到彦芷在墙头上的动静,并保住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倾彦,生怕彦芷俯冲而下将他掳走。
当他见到被自己轰走的姜烟郡主时,终于明白为何在墙头的彦芷愁眉紧锁,原来,她还是在乎他册封姜烟为郡主的事。
“西奉王府姜烟,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姜烟跪在地上,不敢抬眸探查拓跋祺那张俊逸的脸,她岂会忘记自己在离宫之前的那晚是装扮成了彦芷的样子蓄意勾搭他?这种难堪又尴尬的事,任谁想起来,都无地自容,但是……当她知道他躲藏在这里养伤时,却又忍不
住千里迢迢的奔波而来,只为确定他安好,只为帮助他脱离吴彪的追杀。她当然也注意到他怀中的拓跋倾彦,忙又跪在地上补充道,“姜烟也参见小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烟,真是稀客,起来吧!”拓跋祺微眯了下眼眸,眼角余光注意到彦芷正在墙头上移动到最近的位置关注他们的交谈,故意凑近了姜烟一点,堆上微笑,说道,“一路奔波劳顿,想必你也累了,先去厢房歇息吧,白天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留待晚上再说比较好。”
姜烟受宠若惊,惊喜说道,“谢主隆恩,姜烟遵旨!”
这一幕在彦芷看来,却完全变了质。哼哼,什么话不能白天说?他所谓的晚上说,不过是指枕边的软香耳语罢了,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想冲下去将倾彦强夺过来,却又实在不想与他当面争执,忍了忍,只得转身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