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还记得多年前叶驸马曾对她说,昭阳啊,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因为每个人都有愚蠢透顶的时候。
是啊,每个人都有愚蠢透顶的时候,而昭阳公主觉得她此生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那日对桦峤友好的笑了一下。
“公主,您看这请帖?”
小心翼翼的将绣着四季兰花的帖子递到昭阳公主面前,幼漾的神色肃穆。
这桦遒国大皇子是什么意思吗,明明她们公主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邀约,可是他还在固执的送帖子来!
“退回去,就说本宫身体抱恙。”
摆摆手,昭阳公主原本的好心情此刻都被消殆的干干净净,这桦峤真是太固执了!
都说了没空,没空,可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是,奴婢这就去退。”
“嗯,去吧,顺道你回来的时候,再打探一下九王爷和绝艺回京了没有。”
“是,奴婢知道了。”
“烦人啊……”
此刻再好的阳光都无法让昭阳公主的心欢喜起来了,真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对他笑了,真是,这一笑还笑出一朵烦桃花来了!
想当日昭阳公主急匆匆的去亚虎口接桦遒国来的使者,那一身风尘,那一身倦惫,昭阳公主原以为她会看到他,结果殊不知他们竟早已在那梨花林里生生错过。
一辆华贵的马车,轻纱莲曼,风铃叮当,那日昭阳公主着了一身紫衣,梳了一个简单的丹凰髻,凤舞花散,她于尘世之外吟吟而笑,只是瞬间便夺了桦峤的心。
“呵呵,许久不见昭阳公主更漂亮了呢!”
亚虎口,昭阳公主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阔别三年未见的禾灵国巫,想当年禾灵在万顷国何等风华,百姓大臣无一不对她称赞有加,只是三年时光如流水,到现在来看一切似乎都有些变了呢。
“多谢国巫夸奖,三年了,国巫为我万顷国劳碌出使桦遒国三年,国巫幸苦了!原本皇兄是打算亲自来接国巫和桦遒国使者的,但是因为皇兄近来身体抱恙,所以便派了本宫和华丞相来迎国巫归国,接使者进城。”
“贺国巫归国,迎使者进京,万顷国盛,千秋万代!”
这边昭阳公主的话音刚落,那边华丞相便带着身后的众臣山呼贺迎。
“昭阳公主不必客气,为国分忧为民谋福乃是本国巫应当做的,只是刚刚听公主说圣上身体不适,可严重?”
“御医看过,说只是操劳过度,风寒侵体,多休息几日便好了。”
嗯,皇兄你要原谅昭阳,昭阳可真不是故意咒你的!这不是没理由可找了吗!
“嗯,那就好,哦,对了,公主本国巫为你介绍一个人。”
“好。”
‘咚咚咚’,大概知道禾灵要介绍的人是谁,所以昭阳公主的心猛地就被提起来了。
桦陌桑,时隔多年,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呢。
“公主,这位是此次桦遒国来出使的使者,同时这位也是桦遒国的大皇子桦……”
“大,大皇子?”
“本皇子桦峤,还请昭阳公主多多指教。”
就在昭阳公主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便伸到了她面前。
“这是?”
不解的看向面前的风华男子,昭阳公主疑惑的拧眉。
“这是我桦遒礼仪,握手以友示好。”
一身墨蓝色长袍,桦峤整个人清润如上好蓝玉,眉眼波澜,含笑带雅,腰间佩一块雕功细致的白兰玉佩,君子风华,万人难挡。
“哦,原来如此,桦峤皇子你好,本宫昭阳,指教不敢当,在次本宫谨代表我万顷国数万臣民欢迎桦峤皇子来我万顷国做客,希望桦峤皇子能在我万顷国看的欢欣,玩的尽兴。”
优雅一笑,昭阳伸手同桦峤浅浅一握,好吧,既是以示友好的话,那她就先将男女授受不亲一说扔到旁边去吧。
“公主可真是天姿国色。”
被昭阳的笑一迷惑,桦峤竟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那时候在梨花林桦峤远远看去只觉得她像那天上的仙,而这会儿隔近了看更觉得她仙凡皆宜,怎么看都是美的。
“额,哦,呵呵,多谢桦峤皇子夸奖。”
春花绯红,佳人娇俏,只是一笑,便累得日后牵出万千纠葛,到后来的时候昭阳想,人要是能提早预知天命的话那该多好?
天命可畏,相思可悲,若是早知以后,又何必今日当初犯错……
门庭凄冷,李府。
脚步几番徘徊,眉眼几番煎熬,这李府她到底该不该回,哦,不,是能不能回呢?
在李婳儿事件之后大概府里的人都恨死她了吧,大概他们都和当初的萧墨白一样认为吧,是她害死李婳儿的,是因为嫉妒,因为她想嫁给萧墨白,因为她是个坏女人!
“哎,李绝艺这不是你啊!”
犹犹豫豫,止步不前,李绝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哎,彼时李绝艺看不透一切,而待到日后,待到日后李绝艺看透的时候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
“卖花咯,卖花咯,各种漂亮的鲜花,喜欢的姑娘快点来啊!”
正在李绝艺徘徊不已的时候,一个小贩的声音将李绝艺的犹豫打断。
“那个,你这儿有些什么花?”
看到这些花,李绝艺突然就想起了李婳儿,三个月了,姐姐,你在哪儿?还有无霜呢?你们是平安?还是共赴黄泉……今世尽忘,来生焕新?
“呵呵,我这里啊应有尽有,姑娘看看吧,喜欢什么就挑,价钱方面好说。”
见有生意光顾,小贩很开心,揭开遮住鲜花的纱曼,接着小贩欢喜的向李绝艺推荐那些鲜花。
“这是石竹,这是牡丹,这是三月青,这是蔷薇……”
“有七色槿吗?”
李绝艺记得李婳儿和洛无霜都是极喜欢七色槿的,而她们的感情也是开始于七色槿,结束于七色槿。
“呵呵,姑娘真是运气好,还有最后几株了,姑娘要几株?”
“给我扎起来吧,我都要了。”
“哎,好嘞,姑娘你等等啊!”
枯树逢春,芳草凄凄。
李绝艺记得她上次离开之时李婳儿的衣冠冢前还是一片荒茫,而现在竟是凄凄芳草,一片春意了。
左手一壶酒,右手几束花,李绝艺踩着春日的明媚缓缓行至李婳儿的墓前。
“姐姐,无霜我看你们来了,春天来了,你们看到了吗?还有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你们过的好吗?”
李绝艺边说边放下手中的酒壶和鲜花,而就在她弯腰之时她蓦然发现李婳儿的衣冠冢前竟有一盏醇香清酒。
“咦?谁来过?”
猛地起身,李绝艺四周巡视了一番,莫不是……萧墨白回来了?额,不过最后事实证明李绝艺想错了,倒确实是有人来看过李婳儿,但那人却不是萧墨白,而是清夫人和李铭顺。
此时再相见已是尴尬,因为李绝艺不再是那个真正的李府二小姐,而李铭顺见到她也再没以往的慈和,至于清夫人,李绝艺只有一句话说……哎,每一个母亲的心都是这样吧,清夫人的恨李绝艺理解,但是她却不能接受,因为李婳儿的死不是她的错,她没做错什么,她无愧天地,无愧于任何人,所以对于清夫人怨恨的眼神,李绝艺挺直腰背,回的坦坦荡荡。
“绝艺,你回来了,爹等你很久了,你姐姐她……”
最后李铭顺开口但到底说不出更多的话,是啊,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而且最重要的是,李铭顺发现他竟和他的女儿无话可说了。
“老爷,你和这妖女多说什么!是她害死婳儿的,你别靠近她!”
一把拽住李铭顺,清夫人看向李绝艺的眼神带着烈焰,恨不能直接将李绝艺彻底焚化。
“夫人,您别激动,免得气坏了身体。”
见清夫人激动,宛妈妈一把扶住清夫人,她可怜的夫人啊,自从大小姐去后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而今日又被二小姐这一刺激,哎……这李府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流年不利,家人不阖。
“宛妈妈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妖女,都是她,是她害死婳儿的!”
“夫人,你冷静一点!”
“老爷,你不要偏袒那个妖女,你想想我们的女儿啊,你想想至今尸骨不见的婳儿啊,老爷你别偏心啊……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婳儿,婳儿,你在哪儿啊,娘好想你!”
原本李绝艺对李婳儿的‘死’已经渐渐淡忘伤痛,但是此时被清夫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带的竟是觉得有些悲戚了。
是啊,一个母亲失去了子女她怎能不痛,哎,我们当初说的承诺,我们说的下个永恒,我们说的以后谈的未来……最后都抵不过生老病死,阴阳相隔。
“夫人,你别说了,绝艺也是我的女儿啊!”
李婳儿的死李铭顺不是不痛,清夫人在他耳边唠叨的话他也有听进入,但是说到底一句话,李绝艺也是他的女儿啊!就算是再恨,再怨,李绝艺也是他的女儿啊!
“呜呜呜,李铭顺你……呜呜呜!婳儿啊,我的女儿啊……”
被李铭顺一句话气的脸色发紫,清夫人面上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往下落。
“宛妈妈,我们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是夫人!”
看着清夫人离去的背影,李铭顺眼中同样挣扎万千,都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这让他怎么决断?
“绝艺,既然回来了就跟爹回家吧,你姐姐去了,现在李府就只有靠你了!”
“……”
“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我回府之后清夫人肯定……算了吧,爹,其实绝艺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