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
从宿舍洗漱间的窗口望去,外面的园区里只有零星学生在走动。
都是背着书包赶去图书馆自习的学霸。
或者一身运动装准备去河边晨跑锻炼的生活规律自制者。
但他既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
袁亭尽量减轻动作所发出声音振动的幅度,以免吵到宿舍里另外三个还在睡眠中的室友。
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哗啦啦的响声像划破塑料袋的小刀一般,划破了清晨的安静。
显得分外刺耳。
他洗漱完回到宿舍里面时,许其央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袁亭抬手跟他打了一个招呼,示以歉意的手掌合十手势。
许其央睡眼惺忪,但是显然没有起床气,勾起嘴角笑了笑,摆摆手表示无碍。
袁亭背上书包,走出宿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他出门的时间为6:27,这个时间,宿舍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还在睡梦中。因为是清秋,空气有些微寒,呵气已经能成霜。他走到园区靠近门口的一家店,这家店专做烧饼。
“老板,一个烧饼,一杯豆浆。”
他的声音非常清冽,如山间的清泉,又如玉石相击。
“袁亭,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啊?你不腻我看着都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袁亭伸手去接老板装好的袋子的动作一滞。
他脸上浮现出烦躁。
眉毛也拧起来。
他递过去零钱,慢慢转过身,看向站在他身后挂着一脸痞笑的贺知章,面无表情地说:“关、你、屁、事!”
“我叫贺知章,但不是那个‘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贺知章。”当时的自我介绍,他一站到台上,就有不少女生低声发出议论,在清一色长着大众脸的理工科,贺知章简直是一股清流。
他一米八的个子,眼睛有些狭长,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坏坏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不是一股清流,而是一股泥石流。他也不是显得坏坏的,而是本身就很坏。
贺知章两条长腿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一件格子衬衫,非常普通的穿着。
但是他脸上不羁的笑仿若最耀眼的一盏灯,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怎么不关我的事?”贺知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可是我的老婆。”
浑戾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但是“老婆”两个字却刺中了袁亭心里面最不愿意碰的那块地方。
他攥紧拳头,脸上浮现出一股认真的愤怒,说:“我说过,以后不要叫我老婆,那只是一个玩笑。”
当时军训完后,院里面组织了一次迎新晚会。
班上排了一个话剧。但是临到上场前一天,扮演贺知章老婆的女生因为感冒,鼻音很重,不得不换人。
因为重新选人再排练已经来不及,所以只好让剧本的作者袁亭来反串。
迫于无奈之下,袁亭只好答应。
却没有想到贺知章竟然在那之后,见他一次,就叫一次老婆。
喊得顺口至极,仿佛都是真的。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袁亭当初写这个剧本,这对夫妻的故事就是参照他和万永良的故事写的。所以,他反串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几乎没有违和感,不是因为他扮女装很像,而是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披着女人外表的男人。
贺知章懒洋洋地笑着,说:“你现在为了躲我,可是越走越早了。”
袁亭不想与他在宿舍园区的马路中央和他拌嘴,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往园区门口走去。
但是贺知章却涎皮赖脸地跟了上来,“你看我们两个人多配啊,演话剧的时候,你躺在我怀里,不是挺顺从的吗?”
额头上浮现出一根青筋。很细,但是却有些狰狞。
袁亭将一边书包放下来,从里面拿出MP3,用耳机将耳朵塞上。
为了躲避贺知章的骚扰,袁亭几乎全副武装。
但是,贺知章却特别自来熟地将耳塞取下来,然后一只塞进袁亭的右耳,一只塞进自己的左耳,笑眯眯地说:“既然是同学,就要分享喜欢的音乐嘛。”
袁亭:“……”
但是看在他没有再叫自己的情况下,袁亭决定饶恕他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