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座小楼的房产证上,写的是萧如意的名字,但真正如意在这里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这还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从前,如意对这里很有一种恐惧感,总是觉得至从聋哑爷爷过世之后,这里更加破败了,更加阴森了。
直到艾秦海他们住进来以后,把这里重新装修了一遍,这里就马上“旧貌换新颜”了,小楼里不仅有了奢华与古朴交溶的气息,而且也更加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以前是小妈妈阻止她来到这里,即便是再怎么向往,她也一直不敢轻涉雷池。
但现在不同以往了,她相信自己已经摆脱了那母爱的束缚,完全可以“唯所欲为”了。
经历了以前的那场风波,如意感觉自己一下子成长了许多,至少不必禁锢在母爱之中,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了。
她想,从现在开始,她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
如意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一直在思索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
一中她早就不想再去了。在那里,如意觉得没有自己人生的价值,她像一根藤条,总是软软塌塌的依附在别人身上。而那些锦衣玉食也都是压榨那些学生和家长得来的,比起那个一生奉献的艾校长,她身为一中的老师总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负罪感。
但现在,迪奥服装店已然走上了正轨,根本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如果她守在这里,倒像是在劫取人家胜利的果实,估计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吧?忙忙活活了好一阵子,却是在替人家做嫁衣裳?
可具体要做什么,如意还真沒想好,现在时间有得是,不如还是等等再说吧。
只是当务之急,还须有恩报恩才是。
像在兰城的张晓蓉和曲晶姐,在那种充满了诱惑和危机的情况下,全都不求回报的帮助自己。
现在,曲晶姐的那台桑塔纳应该还在杨莹家楼下呢吧?
当然张晓蓉跟蓝文森之间的感情,因为她的事,也一定产生难以弥合的裂痕。
她这个始作俑者,难道就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还有那个杨莹,虽说她是好心办了坏事,但那是无心之过,如意还是非常感激她。
至于那个陆刚,如意也没想怎么着他,何况这种事无凭无锯的,你就是告他,也不可能让他判刑坐牢吧?
但如意还是得提醒一下杨莹的好,她不想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害了杨莹一辈子。
想了半天,如意刚把思绪捋顺了,正准备起床,却听见门外有人唠唠叨叨:“这谁呀,懒得像猪似的,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搁床上絮窝呢?“
如意也奇怪,这谁呀?胆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这里的主人好不好?我愿意睡多久谁又管得着了?
“谁?你说她是谁?”那个声音还在无尽无休的说:“她算什么东西?屁大的孩子就跑这里当主子来了?
“我都五六十岁的人了,都赶上她妈的岁数了!还得让她当主子?
“我过来给你们收拾屋子没错,可也沒让你们把我当奴才使呀?
“你说说吧,都十二点了,她还在床上萎着,是瘫痪了还是血痊啦?二十多岁的大丫头了,还懒成个猪样?我看她也不是个东西,跟你们几个都是一群骚货,窝窝囊囊那个逼样吧,这辈子也别指望有男人能看上你们!”
如意越听火越大,这人是谁呀?这嘴怎么这么臭呀?
终于,如意听不下去了,她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披上了那身警服,打开了门。
如意看见客厅里除了春香之外,还站着个胖墩墩、满脸横肉的老女人。
只见那个女人头发花白稀疏,一对横眉、两只立眼,那双眼睛真正是白多黑少,跟老狼一样闪烁着荧荧噬魂的萤光。
女人那张脸更是黄啵啦叽的,外加上丝丝横肉,让人看着就觉得发瘆。
女人身穿一套蓝色为地儿红花碎洒的老年装,系着一条花布的大围裙,脚上趿着塑料拖鞋,从上到下都难掩一股子土啦巴叽的村气,也难怪这女人说的全都村话,本来就是村里出身吗。
“春香,这位阿姨是谁呀?”
如意想,人家无礼是她的错,我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淑女好不好?咱不能跟村妇一般见识自降身价吧?
因而,如意强压火气,刻意温言细语的问道。
春香比之那黄脸村妇倒是强烈的对照,看着她,如意觉得刚刚所想,的确是有点一杆子打倒一船人了。
春香也是村里出身,但她有如出水芙蓉一样洁净雅致,香远益清。尤其最近在萧楚儿和陈晨的帮助“调理”下,皮肤紧致白皙,眉眼气质里更多了几分难得的华贵。
当然人家身上穿的可是普通女孩难以奢望的迪奥名牌,且不说是否靓丽抢眼,单就这从头到脚,至少得两三万元方能包装得下来呢。
看着春香,如意觉得非常满意,当初她千方百计把她带到城里来,为的就是让她脱离苦海,过上和自己一样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今看来,她的愿望也算是圆满实现了。
春香当然猜不出此时如意想的是什么,她只是惶恐不安搓着手,垂首低眉的答道:
“如意姐,她……她是楚儿姐请来……做家务的沈阿姨。”
“哦?”如意也不去看那个黄脸村妇,坐在沙发上,拿起了一听易拉罐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才说:“楚儿请沈阿姨来,是打扫家务的,不是请来骂街的吧?
“像这种人,我想我们可请不起。
“不如这样,麻烦你回头把这位沈阿姨的工资结算一下,我再多给沈阿姨一个月的薪水,还是请她另谋高就吧。”
如意觉得萧楚儿这件事做得实在不地道,请来个打扫家务的阿姨我不反对,可你也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吧?像这种不管好歹就满嘴冒脏话的村妇她也敢请呀?
更何况这女人还不管三七四六,得谁骂谁,要知道这里可是高端奢侈品店,来的人非富即贵,这村妇满嘴村话骂习惯了,再把顾客得罪了怎么办呐?
所以嘛,这位大神还真就留不得,她还是多拿几个钱恭送走吧。
如意本以为春香会马上应下来,怎么说这小楼是她萧如意的,整个店铺的启动资金也是她萧如意一手出的,她萧如意别的不敢擅自做主,可辞退个打扫卫生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却没想到,春香竟然走过来苦着脸对如意低声道:“如意姐,沈阿姨是楚儿姐请来的,要不,咱们等楚儿姐回来,或是……打个电话,向她请示一下再说吧。”
如意看着春香期期艾艾的样儿,本来勉强压制的怒火,此时立刻腾的蹿了上来!
竟然又是萧楚儿!
如意被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萧楚儿可真是能耐不小啊,现在可以说是小楼的实际主人了,像春香、陈晨他们什么话都听她的,那个林初甜就更不必说了,本来就是她引来的一个小妹,更是对她唯命是从了。
所以,现在她萧如意在这里只能算是“客”了,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客随主便”才是吗?
可偏偏如意从小被娇生惯养惯了,别看她是继母,但小妈妈比如意的亲生母亲还要宠着她,惯着她,她哪里受得了这份闲气?在自己名下的小楼里睡个懒觉,还要让个打扫卫生的给来一顿狗血喷头的臭骂?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这件事又牵扯上了萧楚儿,一时间新仇旧恨纷至沓来,萧如意把手中的那罐饮料猛的摔在了茶几上,溅了春香一身。
“萧楚儿,又是萧楚儿,她的话是圣旨吗?你们都听她的?!”
如意气鼓鼓的指着春香的鼻尖喝斥道:“你们眼见着我被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村妇臭骂,不帮我出头无所谓,可我顺不过气,我要辞了她,你又搬出来萧楚儿来压我!萧楚儿是这里的主子,我什么都不是,我就得在这里挨骂,挨欺负,你们都高高兴兴的看笑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