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尾笑出声来：“她告诉你的？”
辛蕊摇摇头：“不是，我猜的。听别人说过，很多寂寞的山魈会在深山里开客栈吃掉过往的旅客……可是我看青姨，好温柔的。”山魈的故事，还是听大叔说的呢。
两人坐在窗边闲聊，辛蕊看着他的头发在月光下流动着温柔的光辉，忍不住抬头轻轻抚摸了一下：“黑头发的那个……今晚怎么没有出现呢？”不知为何，辛蕊更喜欢黑发的久尾。
“你更喜欢他吗？”久尾心里泛起了淡淡的酸涩，“可是今晚的婚礼只需要我的存在。”
“老师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吗？人格分裂？！还是……咳咳，久尾老师也是狐仙之类的？”辛蕊硬着头皮问道，比起飘飘来，似乎妖怪更好相处一些吧。
“以后你就知道了。”久尾望着头顶的月亮，估计时辰快要到了。
果然，林子深处幽幽飘出来了两个并在一起的白色藤条大椅，椅子被薄纱笼罩着，更像是两顶微型轿子。
“久尾大人，时辰到了。”窗下四个小人毕恭毕敬地喊道。
“伽罗派人来接我们了。”久尾牵着辛蕊的手，轻轻一跃准确落入了轿子中。
“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欸！”辛蕊紧抓着久尾的手，才能控制身体不左摇右晃。轻纱帐外，树木飞快倒后，四个轿夫似乎是脚不沾地地在飞奔。
约莫十分钟不到，已看得到前方一片亮光，敲锣打鼓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轿子准确地停在了空地上，久尾牵着辛蕊的手刚下来，就被众人围住。
“你的青梅竹马结婚，久尾送什么礼物啊？”两鬓微白的欧巴桑第一个凑过来，想来应该是伽罗的娘家人。
“啪啪！”久尾但笑不语，拍了两下手。远处的黑暗中突然飞出来了一大群萤火虫，点点亮光在空中奇妙地变换着几组大字——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等等。
辛蕊躲在久尾身后，觉得这群无辜的萤火虫应该会累得半死吧，不晓得久尾会不会给人家工钱。
“当然了，这个才是实际的。”久尾掏出一个红包，里面夹了一张支票，“这是伽罗和老公去度蜜月时的费用。”
大家哈哈大笑，这才算是放过了久尾，让他们入场。
宽阔的空地上摆满了低矮的石桌，上面放好了水果菜肴和美酒。四周的大树上都挂满了纯洁的白玫瑰，久尾偷偷告诉辛蕊，这是伽罗在花店订的。原本打算在城里办婚宴的，可是族里的老人打死不同意，说他们不想去喧闹的城市，要保留古老的传统什么的，所以伽罗才嘟着嘴一直不太高兴。
伽罗有着小小的丹凤眼，穿着狐族特有的嫁衣，浑身毛茸茸的可爱极了，虽然她更想要洋气的婚纱。新郎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憨厚，辛蕊猜想新郎官大概是狸族吧。酒席里喝得醉醺醺的都是一班白发苍苍胡须长长的老头子，久尾让辛蕊离他们远远的，这些老头会发酒疯。
越来越多的宾客来了，还有些未进化完全的妖怪，一眼就认出是只兔子或者鹊类。可是他们欢天喜地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比人类更加快乐。
“我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妖怪呢——”久尾还来不及阻止，辛蕊已经轻轻地脱口而出了。
耳尖的兔子突然指着她嚷了起来：“你说我们是妖怪？难道你是人类？！”
“有人类！有人类！”没见识的小妖怪们都大惊小怪起来，连埋头喝酒的老头子们都被惊醒了。
久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好容易隐藏了辛蕊的人类身份才能带进来，可是干吗自己说漏嘴啊。他闭着眼嚷嚷：“好啦，好啦！她是我朋友，我带她来的。而且，她也准备了礼物哦。”
辛蕊一脸茫然，看着伽罗兴奋的脸，只得硬着头皮从小包里掏出一个花朵发圈递到她手心里：“其实……那个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才好，所以……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知道伽罗高兴得拍起手来：“真好看！我最喜欢粉粉的东西了！”
辛蕊和久尾对视一眼，忍住想要爆笑的冲动——这个新娘子还真是好糊弄啊。
“跳舞啦！跳舞啦！”伽罗看着气氛有变，顶着毛茸茸的头饰大嚷，丝竹声顿时响了起来。
“还有专门的演奏者呀？”辛蕊望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乐团。
久尾指指树上，果然有一群小人儿在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给——”久尾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戴到她脸上，“我知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因为这些妖怪们行走在人间都不是以自己的真实面貌存在……像是戴了一个面具一样。不知何时就有了这样一个风俗，跳舞时，大家都会戴着各色面具。现在看来，好玩的成分反而居多了。”
“这样啊。”辛蕊透过面具的眼眶看着久尾，火光中他的头发像天上那轮发光的月亮，一直闪动着银色的光辉，“随便怎么跳都可以吗？”
“是啊。”久尾绕到她背后系好面具的细绳，忍不住低头嗅了嗅那淡淡的桂花香。
辛蕊喝了几盅果子酒，红着脸颊开始跟着大家跳来跳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跳什么，凌乱的舞步跟着音乐的节奏那么随意地踩在地面上，每一脚踏下去都充满了大自然的宁静。
戴上了面具，绕着转了几圈，似乎大家也忘记了这个人类的存在，反而玩得特别开心。
狐族的小花童嘟着嘴巴蹲在树梢一直往下面撒花瓣，伽罗叮嘱他们，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粉嘟嘟香喷喷的婚礼。可怜的小孩子们累得手都快要断掉了。
“要吃点心吗？”辛蕊举着小碟子，仰头问花童。
“要的要的！饿死啦。”几个小孩刺溜溜地从树上倒爬下来，屁股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还未退去。
一个长辫子男孩围着辛蕊嗅了嗅，狐疑道：“你就是那个人类吗？果然和我们味道不一样。”
“是呀是呀，不过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呢。”另一个小女孩复读机一样总是说叠词。女孩只有辛蕊的腿高，头顶上戴了一圈白蔷薇，花冠太大脑袋太小，总是落下来。小女孩一手抢糕点一手扶着自己的蔷薇花冠，忙碌得很可爱。
“好吧，我就是传说中的——人类。”辛蕊索性把面具掀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