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朋友的离世,让我对脆弱的人生突然有了新的认识。这短短的几十年……也许是三十,也许是四十……我们到底要怎么过才不枉此生?这是否就是人类的贪婪,试图寻求永恒的生命的根源,因为那太过短暂的一生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太匆匆了。”任要的声音第一次那么无力,也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招牌语气,“今晚是最后一期节目了,明天开始,寂寞的午夜我这恶心的声音就不陪伴大家了。下面这首歌,送给我的朋友——《一场兄弟》。”
日落从没有褪色公园夕阳泻地
年轻相约玩耍总有你
……
落泊里一起酒醉互相打气步向光荣
偏偏不再尽兴
大厦平地里建起港湾换成赤地
时光都会逐渐改变你
望大时代正变迁朋友亦掏尽了
旧时热血更多功利话更少
……
人各有不同利益一句义气险如薄冰
今天相见要很高兴怕何时变得绝情
朋友似不曾认识欺骗过我的曾经真诚
落泊里一起酒醉互相打气步向光荣
……
歌声响起,任要突然累得很想长长地睡下去,最好能永远都不醒过来。
他的人生实在太过漫长了,漫长到寻常人的一生对他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他已经忘记了当初面对家人的离世,朋友的老去,而自己依旧青春如故时的惶恐和痛苦……而这一次,这样的痛再一次铺天盖地袭来。
他知道,又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这些优美的歌声、惊悚的故事如同班车,其实每一个时段,他都亲自搭乘过,再无新意和乐趣。
病房里,段修斯躺在床上重度昏迷。腿上打着石膏,身上缠着绷带,久久都未醒过来。医生说她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是……也许会成为植物人。医生也无法肯定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一辈子就这样沉睡下去。
付君浩捂着快要爆炸的脑袋,痛苦地撞着冰冷的墙壁。
辛蕊和君子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玻璃房间里昏迷的段修斯什么话都不敢说。辛蕊用手指头在玻璃上轻轻挠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很害怕里面躺着的姐姐再也不会醒过来,她害怕看到付君浩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只是为何这一切仿佛发生过一样,这样的死亡,这样的离别。记忆深处,仿佛也有这样两个人因为彼此悲而悲痛欲绝。
付君浩走过来,蹲在她面前那么无力地环着她的腰,嘴里轻轻呢喃道:“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可以……”
这些日子的恐惧和担忧快要把他压垮了,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害怕某一天醒来再也找不到她了……死神怀表也没有勇气再用了,他知道,命运如此强悍,逃得了一次,依旧还有别的悲剧蹲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等着他。
“大叔……”辛蕊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看着他憔悴的脸,心疼地抱住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绝对不会死的强悍家伙就这样走了……我以为离开了古董店,过去的悲剧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可是为何我身边的朋友还是在不断地受伤不断地死去……”
“不是你的错。”辛蕊看着埋在自己怀里呜咽的他,遗憾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我不去杂务科,我们就不会搬到那栋凶楼,他也不会遇到段修斯……两个人就不会受伤!”付君浩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辛蕊来到古董店才会遭遇种种不测,那该死的卷轴也是在古董店被人抢走的。让辛蕊失去了记忆,也就让她对危险失去了警惕性,才让如今的她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沙拉的死是自己的错,因为没有好好保护她;尚杰的病也是自己的错!什么都是自己的错……
他陷在悲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那些回忆都化成了细微的鱼线,勒得他无法呼吸。
“死个人而已,又不是你爹,干吗哭成这样?”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