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山站在船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驶来的小舟,别人看不见她的存在,他看得见!
哼,居然到了需要孤身奋战的地步了吗?他嗤笑一声,心里无端端地凉了。
火苗在她指尖跳跃,白易山冷冷看着宋熙生疏的燃灯术。她想玩什么花样?这种小把戏也敢独闯敌营,真是笑话。火苗仿佛流星,细细碎碎地朝他飞来。白易山动都懒得动,只等它飞过来。
突然,火苗在靠近他的瞬间猛然增大,火龙甩着尾巴直扑过来。白易山心中一动,她竟然使诈!火龙就要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被他大袖一挥移开了,风帆却轰地烧了起来。
原来你吃定我会小看你!原来你早已料到我会躲得开,其实是想烧船对不对?!他突然暴怒,也不管熊熊燃烧的风帆。
“恶灵噬——火攻!”白易山冷笑着,五指一抓,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夹杂着硝烟滚滚往宋熙飞去。
“拉索拉提亚嘛尼亚——”她试图用飓风转移恶灵的吞噬,却听到一声巨响,轰——她痛得跌入了水中。翻滚的海水推着她瘦弱的身躯摇摇晃晃,长发白裙飘在水中宛如一朵凄凉的花朵。白易山跃入水中把她捞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与她如此接近。
她的发丝散乱在他的臂弯,苍白的面孔没有一点生息,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合着。
他俯下身去,轻轻吐了几口真气在她唇间,却被一阵酥麻的感觉惊得目瞪口呆。她剧烈的咳嗽着,吐出了几口海水,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他的短眉,楚楚可怜地抓着他的袖子,“为什么还要紧追不放,你们已经赢了啊……我们死了那么多将士……放过他们的性命吧。若真要偿还……你拿我性命足够了……”湿漉漉的刘海下,额前的莲花轻微闪动光芒。
他心疼地望着她,回忆排山倒海袭来——
天地之初,朔州大陆还未分开,他还是一个普通术士,偶尔路过一座神庙歇息。那时的她还只是个打扫神庙的小女孩,脆生生地对他说道:“我家师傅上山去了,不过你可以住这里歇息。”
最初的她也是这般可爱模样。这是他们的第一世,两人情投意合,他却不得不远行修炼。再回来,她以嫁作人妇。他气愤不已杀了那男人要她跟自己走,她却只送给了他淡淡一句话:“为何你要走,已经太迟了。”他错手杀了她。
千年后相遇,他千辛万苦找到她。两人却各侍其主,兵刃相见。她成了沧州巫女,他是朔州祭司最接近神的职位。他虽手下留情处处相让却被她舍生取义自我封印,她早已不记得他,心中只有那个让她出生入死的沧州帝王。
白易山如此恨她甚至不惜封存了自己的记忆。时光荏苒,他不老不死,终其一生却还是忘不了她。多么可悲的轮回!他苦苦守候,每一次长达千年的等候守来的都只是一场空。
他从回忆中惊醒,忽觉不忍,低低道:“回营。”
将军大惊:“白先生?”他突然抬头盯着他:“我说回营!”将军立刻觉得浑身像被针扎一样,立刻跪了下去:“是。”
“你是谁?”她迷茫的眼神仿佛针,刺痛了他的心。你看,她终究记不得我。
“其实千百年来一直都是我们两人在战斗。”他轻轻抚开她湿漉的青丝,怔怔望着那朵白莲。他是不死之身,她是灵魂永存的巫女,他爱她至死,她却从未发觉。这个凡间他早已厌倦争斗,且只有她才能杀死他。
他把自己发簪取下来放进她的手心牢牢握着,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噗嗤——尖锐的发簪刺破衣衫,扎进肉里。随着噗嗤的声音,鲜血潺潺流出。
她大惊失色正欲松开手,却发现空气中起了微妙的变化。鲜血染红的衣衫渐渐褪色,流下的鲜血突然逆流往伤口涌去,紧接着发簪被一道力道逼出身体。白易山胸前的伤口像朵夜间闭合的花……缓缓合拢。
曾几何时,她与他也曾如此靠近。他潜入她的寝宫,她以为是盗贼,举着发簪就刺入他的心脏,却伤不得他分毫。那一夜,倒流的鲜血让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长长的梦。翌日醒来时,除了枕边发簪上残留的血丝竟再也找不到他来过的痕迹。朔州的祭司,如入无人之境竟然来到了沧州巫女的寝宫给她讲了一个缠绵而悲伤故事——这是他们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