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巨响,加之颜雪衣的尖叫,让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一股脑全冲了进来,但见淑妃娘娘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根一抱粗细的柱子就在身侧。
轻纱的裙摆压在柱子下面,额头也蹭出血来,万幸的是并无致命伤。
颜雪衣心有余悸的抚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口,对桃红吩咐:“快去传太医!”
桃红吓得腿都软了,听颜美人吩咐,才稍作清醒,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几个太监将夜芊芊抬到床上,又命人将倒下来的房梁抬开。
一时间殿内脚步声踏踏,人声沸沸。宫女太监早慌做一团,太医进来,竟是连个说明白话的人都没有。
也不怪一群宫女太监害怕,初时听闻殿内尖叫,以为是有刺客,就已经慌做一片,之后见怀抱粗细的雕梁倒地,还以为是地震了,要不是有颜雪衣压阵,恐怕早都抱头鼠窜逃命去了。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好的宫殿房梁倒塌,还砸伤了娘娘,一时间消息传到殿前,李轩璟放下手上政事也匆忙赶来察看。
好端端的房梁竟然会断掉,李轩璟一双英眉拧着,百思不得其解。阴沉的三冬寒潭一般的脸色让人看得脊背发寒,视线扫过至今昏迷不醒的淑妃,虎步一迈探下身来察看断木茬口。
司天监并未报告近日有地动的消息,就算有,也不可能单单震折一根房梁,而四壁地面皆无损伤,在者这房梁的断口……
李轩璟盯着手指碾过粘在手腹上的粉末,听着官员的回复若有所思。
切口并非利刃所致,疑似内力震裂。
是什么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宫妃身上来了,是淑妃身上有什么秘密,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有人想借此给自己一个警示?
颜雪衣早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李轩璟,李轩璟沉默不语,似有所虑。
此时桃红从殿内出来,说是淑妃醒了。
李轩璟凝滞着深沉目光,缓缓踱进内殿。
夜芊芊不见皇帝还好,一见皇帝前来看望自己,顿时一双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抽抽咽咽欲泣还诉,莺啼燕转的喊了一声:“皇上~”
李轩璟凝着双眉,不去看梨花带雨的一张脸,而是沉着声音问:“你宫中怎会进来外人?”
“什么外人?”夜芊芊不解。
皇上不是来探望自己的吗,为何脸色阴沉的如此骇人?还有,皇上这是在质问自己吗?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夜芊芊哭都找不着调:“皇上,臣妾冤枉啊!”
李轩璟只是绷着脸,沉沉怒火波涛暗涌在眼底,让人一望便连垂死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夜芊芊,战战兢兢的回答:“臣妾自进宫以来安守本分,兢兢业业处理后宫事宜,只盼望能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分担一二,何时宫中来过外人,皇上明察啊!”
“怀抱粗细的柱子内力震断,刑部大臣亲自下的定论,你是在质疑朕的大臣,还是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
突然之间的爆喝之声,让夜芊芊吓得一个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
进来的大臣一旁提醒:“娘娘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仇人,这种程度的内力,可不是宫中普通的禁卫能造成的!”
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位淑妃娘娘脑袋刚被砸过,并且看起来也不像机灵的,大臣好心提醒,她别把问题想偏了。
皇上此时怀疑的可不是偷不偷人什么的宫闱秘事,而是要找线索追查真凶。
来者只是震裂了柱子,却并未伤人,目标不明确,既有可能是奔着皇上来的,也有可能是对皇妃图谋不轨。
可怜淑妃娘娘思维简单,并未想明白其中厉害。
被这么一提醒,夜芊芊猛然惊叫一声,眼里恨意咄咄:“一定是靖王妃那个贱人!”
李轩璟眉太阳穴突突蹦了两蹦,脸上明显写着不快。声音像是从寒冰里过滤过一样:“靖王妃怎会在你宫里!”
直觉自己说漏了嘴,夜芊芊赶忙解释:“过午时候,靖王妃来过韶华殿一次,一定是那时候她带了高手进来!”想到今天浅夏异常乖顺的情形越发诡异,不觉小声嘀咕起来:“我说她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留了一手啊!”
“回答朕,靖王妃缘何会出现自你宫中!”倏然近前的魁梧身影,高高笼下的一团阴影,咽喉被人扼在掌心,夜芊芊被迫抬起头,面对一双燃火的双眸。
“是……是靖王妃来给相府……相府的二夫人求情,才来韶华殿的,臣妾……臣妾并无宣召,咳咳……咳咳……”
手用力一收,狠狠向一旁甩出去。
李轩璟居高临下的指着早抖成一团的桃花逼问:“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桃花战战兢兢的把今天的事大体说了一遍,自然把淑妃如何刁难王妃的事一笔带过,可即便如此,李轩璟灼灼的怒火依旧燎原一样。
她小小一个皇妃,擅自惩罚相府夫人不说,竟然连王妃也敢惩治,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至于夜芊芊说的,靖王妃带高手进宫……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靖王手下暗卫无数,他不在遥京,留一两个给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说是私心里生气淑妃苛责浅夏,但一想到那个人无与伦比的能力,李轩璟就觉得自己的九五至尊之位摇摇可危。
“着太医去为靖王妃好好诊诊脉,小心伺候着确保无碍,另外多带些补品过去。”
吩咐完贴身太监下去办事,李轩璟指着夜芊芊的脑门:“办事多长点心,再把你的手伸出宫外,小心怪朕撤了你的妃位!”
夜芊芊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脚冰凉。
额上伤口火辣辣的疼,心里怒火简直迷了双眼,她是皇上的妃子,受了伤,险些命丧在突然断裂的房梁下,皇帝不管不问不说,还冷言质问。
而她夜浅夏不过是一个王爷的妃子,是别的男人的女人,皇上却顾念安危,又遣太医,又送补品的,凭什么,凭什么!
愤怒、不甘,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一个怨毒女人的心头。她把所有的不顺全都推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承担,把自己摘的干净,推脱的无辜。
夜芊芊双眼泛着幽幽绿光,双手紧攥成拳,恨不能一时将那个抢了她一切的女人撕裂粉碎!
到了晚膳十分,又惊又吓的夜芊芊又开始发起高热来,伴随着高热症状的是身体的抽搐。
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而此时不光是韶华殿的淑妃,其他宫里几个妃嫔也都出现高热的症状,并且还有胸闷恶心的反应,只是没有夜芊芊的严重罢了。
心火郁结,又无处发泄,夜芊芊扯着桃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喊:“太医呢,太医都到哪去了?留这些没用的人在这晃什么,去把院使统统给我找来!”
桃花头皮被揪的生疼,又不敢反抗,只得如是回禀:“娘娘不是奴婢不给您找院使,实在是除了一个在康仁宫随侍娘娘的一位院使,其余两位,都去了靖王府了!”
夜芊芊心口正憋着一口怒气呢,这会听到靖王府,顿时火冒三丈,“她一个王妃凭什么征用太医,还一下子就是两个太医院使!”
“娘娘,娘娘!”桃花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一劲讨饶:“靖王妃回府不久,就说身子不适,王府大夫束手无策,这才进宫请了位院使去,后来陛下为安抚王妃,亲下旨意派了一个院使过去,这些您都是知道的啊!”
夜芊芊这才想起,浅夏确实着人来请太医过府瞧病,说是在皇宫呆的久了,胸闷气短,双腿疼痛难忍。
她为了证实靖王妃没有说谎,特意派了个心腹过去。
这下倒好,掌院的几个院使全都去了靖王府,她纵然再有心,也不敢去抢皇后的院使。
咬着牙,恨恨的瞪着眼,目露凶光,简直能把人凌迟一样。
宫里的太医在靖王府带到大半夜,王妃体温持久不下,胸闷憋得脸色都有点青紫了。
可不管太医如何查找病因,就是一无所获。
几个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在王府急的团团转,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宫里来人,说是几位娘娘的症状与王妃相似,想问一问王妃可是下午在皇宫之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反常之事或是吃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浅夏这会几近昏迷,小竹子全权代表王妃发言:“下午之时并无异常。”便把太监给打发回去了。
太医没有办法,也不能在王府干瞅着,于是开了几个鸡肋的方子交给王府的大夫,便说回宫查查典籍,也好与其他太医商议一下办法。
这太医前脚刚走,后脚病的起不来床的靖王妃忽的就坐起来了。
叫了小竹子喝了一口水,抹一把嘴上水痕:“丫的,累死我了!”
一边给王妃擦着汗,一边忍不住偷笑:“王妃,您装的还真像!”
不是她吹牛,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没有点本事,敢搅得皇宫一潭死水天翻地覆吗!
浅夏嘴角微微上扬,望着皇城方向:夜芊芊,你想整我,再修炼五百年吧!
其实事情说来也简单,楼小公子作为天才神童,智商是天下无敌的,当然整人的本事也是天下无敌的。
你以为他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没事鼓捣什么香薰香料?自然是要在别的方面一展身手了。
至于哪一方面嘛,看淑妃娘娘就知道了。
玉檀香里面加了料,才会香的让人欲罢不能,至于是什么料,恐怕也只有楼小公子一人说得清了。
至于浅夏的症状,有毒,自然就有解。
她进宫之时匆忙,并没有准备,没想到后来夜芊芊竟欺人至此,她只是稍微以牙还牙罢了。
小竹子就是深知玉檀香的厉害,才火速取了来。就是猜到以夜芊芊急功近利的性格,一定会当众嘚瑟一番。
只是没想到,浅夏竟是距离香味最近的。
不过也幸好这香毒效慢,潜伏期长,直等到所有人散了,才开始发作。
但具体什么时候发作,浅夏并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