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不为?”李轩昊斟酌着这几个字,走过去,问刚刚才赶过来的钱昆:“钱将军也这么认为吗?”
待看清眼前的阵仗,钱昆狐狸眼一眯,笑里藏刀道:“原来靖王殿下在此啊,这动刀动枪的阵仗是干什么呀。来,大家快把刀剑都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呀!”
“钱将军认为,事到如今,本王还能和你好好说吗?”阴鸷的眼神,像拢在月色里的鹰,只是一个转眸,便足以叫人胆寒。
钱昆和稀泥的手僵在半空,面色一滞:“王爷若是这么说,就别怪下官手下无情了!”
一挥手,招呼身后弓箭手:“来人,放箭!”
身在乱军之中的宋氏父子,一看情形不对,脸纠结的麻花似的:“钱将军不能放箭啊,万万不能放箭啊,下官还在靖王手上啊!”
“青州太守以身殉职,死得其所,本将军这是在成全你啊!”
钱昆阴测测一笑,狐狸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即大手一挥:“放箭!”
乱箭之中,两军对垒,雪景鸢一手提着一个,飞身纵跃,找了个安全地方把俩人往地上一丢,然后站在树梢上看热闹。
下面打的热火朝天,青州军车轮战术将李轩昊带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浅夏看的心中焦急,一个劲的劝雪景鸢:“小鸢,你快下去帮忙啊!”
雪景鸢却是看看楼东瑜:“小公子,你的计策当真好使?”
“你不信我?”楼东瑜慵懒眼皮一挑:“那你去吧,反正你家王妃也不用我保护!”
雪景鸢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决定守着王妃。
而刚刚还打的火热的坝上,不知哪里杀过来一只军队,打着靖王的旗号,声势浩荡的开过来。
“诶诶,小公子,你看,来了!”
楼东瑜这才慢悠悠抬眸,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气:“这个王天明也是个沉不住气的,比我预料的还早了半个时辰。
雪景鸢嘻嘻一笑:“小公子,你怎么就知道,这王天明一定会倒戈的。”
“王天明他老子也算个硬骨头,可惜啊”楼东瑜摇了摇头,“云国一役,王老将军战死,这王天明早就怀恨在心,只要将大皇子里通外国的事一抖落,王天明岂有不临阵倒戈的道理。”
谋划人心,机关算尽,从这个方年满十八岁的少年口中说起,那么的云淡风轻。
雪景鸢看着异常沉稳的楼东瑜眼中精睿眸光闪烁,不知不觉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再看坝上战局,已然天翻地覆。
青州坝上叛军被剿灭,混进水中的茶叶被打捞到岸边,一夜厮杀就这样过去,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马前,宋太守与钱昆跪倒在地,发髻散乱,一身伤痕,好不狼狈。
李轩昊脚踩着晨起的露珠,岿然屹立在两个乱臣贼子眼前,如同杀神转世:“你们还有何话说?”
“李轩昊,你不得好死,你助纣为虐,帮着李轩璟那个那个乱臣贼子杀君弑父,你不得好死!”
李轩昊面不改色盯着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的宋太守,“杀君弑父,这个罪名定的好,宋太守有心了,本王这就回禀皇上,太守大人招供与大皇子狼狈为奸杀君弑父的忤逆之罪。”
“李轩昊,毒蛊入水,你以为你还有力回天吗,我告诉你,从青州到遥京,凡是临塘江所过之地,必然尸横遍野,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到头了!”
宋太守疯狗一般,此时已经到了见谁咬谁的地步。从刚才跪倒的位置,被人踢了几个跟头,滚出几丈远,犹不死心骂骂咧咧。
李轩昊唇角一勾,阴冷笑道:“你真的以为,洒进水中的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包裹蛊虫的茶叶?”
他镇静自若的神情,从始到终悠然自得的神态,让宋太守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早在太守大人开闸放水之前,这些茶叶,已经被我掉包了!”
楼小公子拍着手上的灰,走过来,笑眯眯道。
宋太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挣扎着要站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蛊虫看守严密,你不可能找到的!”
“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了。”
宋太守极目四望一圈,并未发现自己的倒霉儿子,后知后觉道:“被抓进太守府的女人是你?”
那天据下人说宋哲带了个女人回来,后来给跑了,他还纳闷怎么有人能逃出太守府,但因为青州坝蛊虫之事已然忙的焦头烂额,便疏忽了。
加上后来宋哲癔症一好,更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不想却原来是楼东瑜在背后捣鬼。
没想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还是这个不孝子!
说起来,蛊虫盛行于云国,大皇子与云国私下里素有往来,找来几个懂的蛊毒蛊术的也不算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至此。
而宋太守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根本没给知情者一点活路,用活人做了载体,培育蛊虫幼体,之后利用青州便利,将捂烂的茶叶作为养分,最后又让幼虫寄居在茶叶之上,企图乘流而下,危急沿途百姓,借助被蛊虫控制的百姓制造混乱,搅乱地方安宁扰乱朝纲,最后挥军进京与李轩骅里应外合,颠覆朝政。
这也是为何青州的茶叶运不出去,不仅得不到地方官的维护,还出了官匪劫道一说。
活人饲养如此大规模的蛊虫,势必会被发现,但如果蛊虫寄居在最常见的茶叶上,反而可能被忽视。
可惜如意算盘打错,掩得了天下人的耳目,却被靖王妃歪打正着掺和进来。
宋太守气得直翻白眼,恨不能一时亲手杀了靖王妃。
楼小公子颇为享受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困兽犹斗却不得其法的疯魔样子,落井下石道:“你以为你一死就舍身取义了?告诉你,你的大皇子殿下,因为你们这些得力手下,此时已经被押进天牢,等候发落了。”
“想不到吧,早在昨夜,大皇子手书的谋逆密函已经赶往京城了,就在你揭竿起事之时,你的大皇子殿下就注定永远坐不上那个九五之尊的宝座了!”
“不可能,你都是骗我的,楼东瑜,你骗我,密函明明在我手上,你不可能送进京城作为证据的!”
“不可能,这可就要问问我们的王妃娘娘了,不得不说,临摹字体这件事,我楼东瑜只佩服王妃一人!”
宋太守这才如梦初醒,自己的密函早就被人掉了包,而他自始至终被埋在鼓里,还以为一切万无一失。
自知大势已去,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再疯的狗也咬不起来了。
楼小公子叹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丢下这个烂摊子,赶往下一个烂摊子。
裹着蛊虫的茶叶的确没投到水里,但是不等于就没有成功进入人体,比如白羽。
午后十分,白羽醒过一次,跟楼小公子闲扯几句,又沉沉睡去。
他的蛊毒被封在体内,并未入脑,但蛊虫释放的毒素,仍然让他吃不消。
雪景鸢那日按图索骥,倒是凑齐了楼小公子画出的几味药材,但是这些东西摆在眼前,楼东瑜还是为难了。
不知道蛊虫培植时期入药的顺序,逆其道而行,这解药做出来也是毒药,恐怕比蛊虫还致命。
犹豫再三,楼小公子,在纸上反复写下几味草药,几味毒药的名字,咬着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浅夏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着他把写好的字条揉成团,展开,再揉成团,体贴的问了一句:“你累不?”
楼东瑜想到什么似的咧嘴一乐:“诶,夜王妃,你来抽个顺序吧。”
“什么顺序?”浅夏一头雾水。
“来,抽一个!”楼东瑜一挑眉梢,嬉皮笑脸道。
浅夏伸出小手,在楼东瑜手心里抓出一个纸团,展开,放在桌子上:百益。
楼东瑜下巴一指,意思是继续。
浅夏拿起第二个纸团:地龙。
决定人生死一线的解毒之药,就在两个不务正业之人手里,以抓阄的方式,愉快的解决了。
楼小公子抱着草草药药瓶瓶罐罐往后院跑,那样子还真叫一个救人如救火!
第一口药灌进去后,白羽迷迷糊糊的神智,问了一句:“这什么呀,这么难喝!”
楼东瑜拍拍他肩膀,笃定的安慰:“放心,吃不死你!”
几个时辰后,第二碗药灌进去后,白羽喝了一半,吐出一半,皱着眉问:“下次能放糖吗?”
楼小公子嬉皮笑脸的摇摇头:“不能!”
第三次,是次日清晨,被金针扎醒的白羽说什么也不肯喝了,雪景鸢扯着一边膀子,一条腿压在他胸口,跟楼小妖孽一起硬灌了进去。
白羽大人这次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又被熏晕过去了。
如此反复了两日,喂病人吃药这件事成了一件力气活,雪景鸢一个人渐渐有点不够用了,于是镇压白羽的大军中,又多了一个丁大总管。
看着可怜兮兮的白羽,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祸祸的不成样子,浅夏王妃砸吧砸吧嘴,表示当真惨绝人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