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淡淡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轩昊:“如果对方只当阿闹是普通的小孩子随便找个地方卖了还好,阿闹尚有肯可能逃出来,可若对方知道了阿闹的身份,害怕惹来杀身之祸,那他们还会留下阿闹的性命吗?”
她言辞犀利直指要害,倒是给李轩昊提了个醒,浅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那么要想找到阿闹不是就更难了吗!
李轩昊失了魂一样堆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
“等着她自己回来。”浅夏淡淡道。
李轩昊一怔,继而愤愤起身:“你是疯了吗,阿闹那么小的孩子,走丢了,你却说让她自己回来,万一这期间出了意外怎么办,万一她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是逃出坏人的魔抓迷路了怎么办,她身上有钱吗?会不会在遇到别的坏人?这些你斗想过吗?”
李轩昊简直跳脚,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一国之君的沉着冷静。
浅夏白他一眼,端起茶盅,淡淡的啜了一口,“皇上若是真的按捺不住,请随意,我回去了。”
浅夏说着起了身,又招呼来闻听消息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岚风:“准备好大笔银子吧,越多越好,没准还要给那小祖宗擦屁股。”
岚风虽说心里也着急,但看阁主此时云淡风轻的表情,便多少有了点底。
虽不知要这些钱有什么用,但阁主都发话了,他只要照办就是。
李轩昊怒火中烧却又不得发作,这么多年难道她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吗,难怪阿闹小小年纪有古灵性情!
他的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黄梨木椅子,扶手上留下一排清晰的手印,李轩昊阴沉的眸子,坚冷如冰。
楼小公子也紧张的团团转,他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现在李轩晔还不知此事,但此时大张旗鼓的寻找阿闹,恐怕就算是相府也瞒不了多久,李轩晔若是知晓此事,他才刚有好转的身子……
就在此时,大门处一阵喧闹,有暗卫魅影一般突然出现在李轩昊身前,单膝跪倒在地:“启禀圣上,找到长公主了。”
“在哪里,怎么样,快快带朕去!”
李轩昊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虎躯一震大步走了出去。
还跪在地上的暗卫迟疑了一下,半天没有动作,李轩昊就是一怒:“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陛下!”暗卫双腿跪倒,重重磕了一个头:“长公主无事,请陛下安心。倒是长公主还带了几个人回来,陛下……陛下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暗卫磕磕巴巴的把一番话说完,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在地面上打湿了一大片。
楼东瑜也急了,走过去拎起暗卫的脖领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是长公主,长公主她,好像是用了什么药,她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浑身溃烂,还散发着恶臭,已经去报官了,府尹大人此时正为难呢。”
楼东瑜一听,这里面绝对有事啊,于是为阿闹提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接着又为另一件事担心。
刚刚看皇后的反应,恐怕是早就料到了事情会是这样的,那么她准备那么些钱?
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楼东瑜马上请旨道:“陛下,还是微臣出面去府尹大人处走上一趟吧。”
李轩昊闻言也只得应允,点点头道:“好吧,只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要让长公主好好说说,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更不能丢了皇家的威仪!”
李轩昊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回想浅夏刚刚的话,似乎也是有些道理。
此时平静下来,才猛然惊醒,浅夏方才所为一定有她的理由,只是身为皇后,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岂能动不动就拿银子赔人家。
所以李轩昊才反复交代楼东瑜,不能丢了皇家的威仪。
这话楼东瑜自然明白,就是李轩昊不交代,凭他小楼相的手段,岂能让自己人受了委屈。
小楼相匆匆赶往府尹府暂且不提,再说皇帝陛下坐在他的黄梨木椅子上,此时冷静下来,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刚刚好像一时头脑发热跟皇后发脾气来着。
这个认知让我们的皇帝陛下顿时就是一阵冷汗,现在他讨好皇后还来不及呢,哄都哄不回来,还敢对她发脾气,对她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李轩昊一拍脑门,噔噔噔上了楼。
楼上浅夏正拿着一只算盘,对着一个小本子所有所思,连身旁何时有了人都不知道。
李轩昊的视线居高临下的看过去,只见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水月轩的收支。
李轩昊不由蹙了蹙眉,指着上面收入的一拦,“这个招财猫是怎么回事?”
“那是给阿闹自己赚的,用来做嫁妆的钱,还有平时惹祸赔给人家用的。”
浅夏一手拄着腮帮子,想也不想的回答。
李轩昊嘴角抽了抽:“所以,阿闹就是招财猫?”
“嗯,谁叫她长得那么可爱,往那一坐就有人给钱。”浅夏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下去,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回头:“李轩昊,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他上前一步,抓住浅夏的肩膀:“刚刚是我太心急了,才会关心则狂,说的不对的地方,你还不要往心里去。”
浅夏注意到,今天李轩昊并未以皇帝自居,自称为“朕”,而是像以前一样,与她你我相称。
虽然他的道歉不那么诚恳,可对于一个一国之君来说,已经很难得。
可是,若是难得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干嘛。
浅夏一偏头,收回自己惊诧的目光,继续投注在账本上。
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作为她最深爱的人,李轩昊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让她失望了。
他以为自己做了皇帝,让一个女人过来哭诉一回,说全都是她的错,然后自己再来道一回歉,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笑话,天下是他李轩昊的天下,她夜浅夏可不是他李轩昊的。
浅夏的无视让李轩昊尴尬的站在那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喉咙,似是在下着莫大的决心。
有一个人在自己跟前碍眼,浅夏心烦意乱的很,眼前的字迹也都凌乱起来,实在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刚要开口,忽然李轩昊单膝跪倒在地上,曲起另一条腿就要跪下去。
浅夏就像踩了猫尾巴似的,忽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负荆请罪!”
李轩昊一字一顿,目光灼灼的望着浅夏。
浅夏眼神慌乱的看着李轩昊,男儿膝下有黄金,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能让一个男人下跪,要么是莫大的屈辱,要么是莫大的虔诚。
李轩昊是什么人,他的膝盖,从出生就只跪过皇帝,现在让他堂堂七尺男儿,堂堂一国之君跪在自己面前,说不震撼不震惊是假的。
她的脸一白,就要搀起李轩昊:“你是皇帝,你这跪我可承受不起!”
李轩昊咬了咬牙:“我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怪我怨我,都是应该,我也无怨无悔。可浅夏,你觉得这样对我的惩罚就足够了吗,这样就能消除你心里的恨意了吗?”
浅夏一愣,这李轩昊是急疯了吧,她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敢惩罚当今的皇上,微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独善其身,远离是非罢了。
“我从未想过惩罚,我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再度受到伤害罢了。”她嘴角微微一翘,笑容里有轻微的苦涩。
“李轩昊,你知不知道,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成为什么王妃,要成为什么皇后,你排演的一场戏,山高为顶,我望尘莫及。”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的命运,相遇就是罪孽。”
李轩昊的双拳紧握道直接泛出没有血色的白,指甲陷进肉里,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道,瞳孔微缩,望着地面,像是能从那里钻出一个洞来。
“如此最好,你做你的盛世皇帝,我做我的锦绣商人,不劳皇帝陛下倾城为聘,我用自己的办法,赚尽天下财富!”她转身,拂袖而去,徒留一门摇曳,一地冷风。
楼东瑜把阿闹从衙门带回来,一边走还一边训斥:“虽说你是鬼谷的徒弟吧,可是现在出了鬼谷,你就不能再没轻没重的下手了,人家不过就是绑架了你,又不是什么要了命的大事,你至于就下了死手,连男人的命根子都不放过吗!”
阿闹一噤鼻子:“谁叫他们招惹我的,竟然敢绑架我,这幸亏我会使毒,要是什么都不会,难道就等着他们把我卖到那个穷乡僻壤去给人家做童养媳,或者卖到青楼楚馆出吗!”
“你,你还有理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本相爷嘴皮子都磨破了,才在府尹那求下情来,要不然你就等着赔银子吧!”
“哼,小瑜哥哥跟那些人一样,都是坏人,阿闹这是替天行道,让他们长点教训,再也不敢跟小孩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