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苟啊啊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叫着,样子很愤怒。
池南夕听了半天听懂了:“再不放手,你婆娘就真死了!”
吓得池南夕一个手抖,赶忙松开手。
老苟狠狠的瞪他一眼,嘴里乌拉乌拉的说着什么,手上却不停着,银针一根根的扎向林初的身体,他嫌弃池南夕碍事,便把他推出门外。
约莫过了一刻钟,老苟洗了手,从里屋出来,踢了一脚蹲在门口的池南夕,语气极慢的说:“去,做饭,我饿了!”
池南夕冷冷的瞥他一眼:“不会!”
老苟又乌拉乌拉说了些什么,池南夕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也不想懂。
他现在只盼着林初能赶快醒来,然后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苟蹲在门的另一边,拿着铜制旱烟管儿,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
旱烟的气味比一般香烟的味道烈,烟雾随风飘到池南夕这边,呛得他直咳嗽。
他嫌恶的看了老苟一眼,站起来,在林初坐过的竹椅上坐下。
竹椅年久失修,他坐上去的时候,发出吱呦吱呦的轻响。
池南夕不耐的蹙了一下眉,目光望向天空,阳光强烈,刺的他眼前一片白光。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在看见林初头上扎满银针的时候,他竟胆怯的不敢多看一眼,多看一眼,那银针好像就扎到了他身上,刺啦啦的疼。
老苟抽了一会儿烟,把烟管往门口石头上磕了磕,站起来,把烟管别在腰间,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话。
起初池南夕并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后来回过味儿,他好像在说,这么大一个男人,连个饭都不会做巴拉巴拉。
池南夕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不好发作,狠狠的瞪了老苟一眼,背过身子,目光转向窗户那边。
从这个角度,可以窥见林初的半边身体。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张小木床上,身上盖着她的黑色羽绒服,旁边的木桌上放着几个药罐子。
药罐子外面涂着黑漆,经阳光折射,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池南夕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里的一分一秒好像都被拉长,每过一秒,他都恍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老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拿了一把镰刀,走出院子。
小院后面种着几排竹子,老苟拿着镰刀,没几刀就放到一棵竹子,然后从尾部开始截断,截成半尺长的小段。
捡了四五截,回到小屋,就着上面飘了树叶水缸里的水,把竹筒洗了洗。
每个竹筒里装了米,添上水,从发了乌的木柜里切了些腊肉,剁碎,放入竹筒。
从池南夕买东西的塑料袋里,不客气的拿出两根香肠,跟葱剁碎后,一起塞进竹筒。
灶台上支起那口大黑锅,锅里添水,架上一个木篦,竹筒依次放到木篦上。
拾掇了些稻草,布满老茧的手,划了一根火柴。
火柴嗖的一下燃起蓝色火苗,火苗簇着那些稻草,呼呼的着了起来。
老苟把稻草塞入锅底,悠哉的往里面加着干柴,时不时朝门外池南夕的方向瞅一眼。
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撇撇嘴,又无奈的笑笑。
浓浓的白烟从土制的烟囱里冒出来,不知道是被烟熏着了还是刚才抽旱烟抽的太厉害,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在这阵猛烈的咳嗽声中,池南夕冲进来,一把把他从草墩上拽起来,恶狠狠的低吼:“她为什么还不醒?”
老苟嘴里又说了些他听不懂的方言,最后好像意识到面前的年轻人听不懂自己的话,孩童一般歪了歪头,朝天空的日头望了一眼,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再等,一会儿!”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池南夕烦躁的抓了一下头发,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带林初来这里。
什么神医,全是骗人的!
“我不管,你马上让她醒来,我要带她走,快点!”
老苟丝毫不为他的戾气所慑,用力推了他一下,气呼呼的说:“你这伢子搞末子咯,哦改噶,怕哒你哦!”
池南夕抓狂的挥了一下手:“别跟我说没用的,赶紧让我女朋友醒来,立刻,马上!”
老苟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儿:“脑子有病!”
池南夕气的发狂,如不是林初的命还在这老头身上,他真想……真想……唉,年纪这么大,做点什么不行?为什么要骗人?
对于能治好林初的眼睛,池南夕一点也不奢望了,他只求那老头能赶紧把林初头上几十根银针取下来,赶紧让林初醒来。
老苟重新坐回那个草墩上,悠哉悠哉的往灶里添着柴,做着他的饭。
大约过了一刻钟,锅盖上冒气浓浓热气,老苟洗了一下手,往自己身上擦干。
池南夕一直杵在外屋中央,距林初四五米的地方,想进去不敢进去。
老苟走过来,故意撞了他一下,嘟囔着说:“你这点出息哟!”
池南夕已经懒得跟他计较,寒着脸,不说话。
老苟走到内屋小木床前,池南夕都没看清他在干什么,他就手法极快的把林初头上的那些银针全都取了下来。
拍怕林初的肩膀:“女伢子要醒咯!”
林初的身体果然动了动。
池南夕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的抓住林初的手:“醒了吗?真的醒了吗?”
“池南夕……”
“我在!我在!”
林初想要翻身起来,老苟按住她的肩膀:“别动!”
他把敷在林初眼睛上的绿色东西弄掉,又敷上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药草味冲鼻,池南夕想要拒绝,无奈老苟已手脚灵活的给她敷上了。
敷上黑乎乎的药材,老苟从木柜里翻出一卷白纱布,一边动作轻盈的给林初缠住眼睛,一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交代说:“不许抽烟喝酒吃辣椒,醋也不要吃,不能洗脸……”
林初虔诚的频频点头。
池南夕在一边冷笑,弄虚作假,使得一手好手段。
老苟给林初缠好眼睛,林初已经彻底清醒。
她下床激动的抓住老苟的手:“太谢谢您了,真的太谢谢您了!”
老苟嗯了一声,瞥了池南夕一眼。
“过来吃饭吧!”
“还给我们准备了饭吗?哎呀,神医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
林初跟在老苟的身后,摸索着向外走。
池南夕一把抓住她,压低声音说:“林初,我怀疑他是个骗子,我们赶快走吧!”
林初打了他一下,训斥道:“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才是骗子!”
“我……”池南夕再次抓住她的手:“他做的饭不干净!”
林初整张脸垮下来,甩开池南夕的手:“我看你也让神医给你看看吧,你病的挺严重的……王子病!”
在林初与老苟吃着喷香的竹筒饭时,池南夕在一边郁闷的啃着面包。
“神医爷爷你做的饭真是太好吃了,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林初竖着大拇指说。
老苟乌拉乌拉的说了什么,林初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老一少,聊得很投机,气氛很融洽!
池南夕暗暗叹息,林初还是太单纯,别人三两句话,她就上钩了。
吃完饭,林初期期艾艾的问老苟:“神医爷爷,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老苟一边抽旱烟,一边给把木架子上的药材拿出去晒太阳。
“三五天吧!”
“三五天如果好不了呢?”池南夕冷冷的问。
老苟白他一眼,抽了口烟,把烟雾吐在他脸上,呛得池南夕连连后退,止不住的咳嗽。
“好不了我也没办法!”老苟没好气的怼回去。
“能好的能好的,我相信神医爷爷的医术。”林初把池南夕拉到一边,抱歉的说:“神医爷爷你别生气,他不太会说话!”
老苟手背朝外,挥了挥:“你们赶紧走,我烦他!”
林初笑了笑:“打扰您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那个……医疗费……”
池南夕拽了她一下,小声的说:“他就是个骗子,还给什么医疗费,万一他漫天要价怎么办?”
他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老苟听了去。
他拿着烟管往池南夕的身上戳,恶狠狠的说着池南夕听不懂的话。
池南夕躲避不及,偏还不能跟他对手,沉着一张脸低吼:“小心我找律师告你……”
“告吧,小兔崽子……你尽搞斗爸场伙,真是杂嚯牙!”(让人烦让人伤脑筋的家伙!)
池南夕……
林初把池南夕挡在身后,跟老苟说着好话:“神医爷爷别生气,他不懂事!”
池南夕……
池南夕从屋里拎出自己的行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现金,阴沉着脸朝老苟递过去:“身上就带这么多!”
老苟朝那叠现金瞅了一眼,冷勾了下唇角,嘴里嘟囔了一句,大概意思是,没想到还是有钱人。
他从那叠现金里抽出二百,不耐的朝池南夕挥挥手,驱赶臭虫似的:“快走快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池南夕也不跟他客气,把剩下的现金塞进口袋,拉着林初就往小院外面走。
在村子里人异样的眼光里,他拉着林初走到村口,到了村口,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车!
没车怎么回市区?
站在村口的冷风里,他无限烦躁,觉得这两天,是他人生生涯里最窝囊的两天。
纵使他有一身的本事,就是使不出来。
林初戳戳他,小声的责怪:“你不该对神医那么没礼貌!”
池南夕冷哼:“神医?我看他是庸医都算不上!”
“不要这样说人家!”过了一会儿林初又说:“我觉得可能有用,感觉眼睛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