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偶然,后来青海发生地震,周围几个县城的难民往北逃难。户部依旧要发放灾银。这回江大人学聪明了,直接在其他的省份收了十万两银子的陈米和糙米、糟糠。加上途中的运费,以及一路打点的费用,加起来不过二十万两不到。”
说到这里,萧忆宁有些奇怪:“陈米糟糠?这些东西怎么能吃?江大人就算是再抠门,那也不能如此吧!”
萧忆宁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的不知道了。”她的眼里有些感慨,“如果是那些上好的大米,价格贵上十倍不止,而且一路下来,总会被克扣上不少。而陈米糟糠就不一样,这些东西没人看得上,可是在真正的难民眼里,这些却都是能救他们性命的粮食。”
“老百姓的要求很低的,只要能吃能活命,哪怕是吃的是糟糠,他们也觉得十分幸运。你想一想,同样的十两银子能买几百斤糟糠,而大米却只有几十斤。几百斤的糟糠搅拌陈米能救活几十人,而几十斤的大米被盘剥一番,又还有多少?”
萧忆宁沉默了,这是他所不曾想到的。
“所以说,你看,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做好一件事,多难!”沈青青道,“若非是承祖将这件事说给我听,我也不知道有些事竟然能这样做。后来也有一些清流骂承祖,说他抠门到极点,说赈灾的粮食都要克扣,换成糟糠。那言辞,差点就把承祖说成大奸大恶之辈。但是谁又能明白这其中真正的缘由呢?”
办实事的人少,能妥善办实事的人更少。
萧忆宁突然有了一丝入朝的兴趣。
两个人边谈话边揍,不知不觉,御书房近在眼前。
……
从皇宫出来,萧忆宁回想自己来京一年所做的种种,成日酒中醉倒,又或者参与各种清流聚会。按照他的才华在士林声望也确实越来越高,但却始终有种空虚的感觉。
马车行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一身官服精神奕奕地走过。这个人萧忆宁认识,正是从前参与清流宴会上的一个学子,而今他也入朝为官了。
读书成秀才,一路到高中,无非就是想以自己七尺身躯报效祖国,这才是读书人最终的目的。什么淡泊名利,远离案牍,不过是失意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呵呵。萧忆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萧氏一族若非在朝中没有影响力,又凭什么能得到那些读书人的心?
当真是幡然醒悟啊!
那既然如此,那便入朝吧!
萧忆宁在心中下定决心道。
且看看做事,做实事究竟有多难。是随波逐流,还是披荆斩棘,迎刃而上?不确定的将来,倒让人有些期待。
至此,后面史书上记载的“乾元盛世”正式拉开序幕。前有江承祖,后有萧忆宁。江承祖稳住了国家的钱袋子,而萧忆宁却是引领了清流士子务实的风潮。
“清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句话是他的代表之一,也奠定了他在士林中高不可攀的地位以及影响力。
萧忆宁后,林衍、盛南等人的入朝皆是一点点改变了现在的格局。
上有明君,下有能臣,又何愁明越不兴。
所以当萧阁老向慕容彦举荐萧忆宁的时候,慕容彦愕然之余,也觉得惊喜。虽然这个萧忆宁很有可能是他将来比较难以打倒的对手。可是现在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这点嫌隙还是可以忽略的。
沈青青听到萧忆宁被慕容彦封为工部侍郎的时候,整个人心里都是雀跃的。萧忆宁绝非是奸恶之辈,只是他站的是萧家的立场。朝廷有了他的加入,慕容彦势力发展肯定会更加快速,而自己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让萧忆宁给自己行个方便。
慕容彦和沈青青都知道萧忆宁入朝是想干实事的,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觉得。比如萧贵妃,前几天刚被打击了一番,这几天又开始高傲地抬头了。
沈青青有时候真的非常的怀疑,她和萧忆宁真的是亲兄妹?
另外,贤妃休息了几天之后,身体也大好了不少。在快要步入七月的时候,慕容彦一张废后的圣旨下来,这表示这盛家彻底退出了舞台。素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盛明启他们现在身在哪里。
盛晓晓被软禁在宫中,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动静。但她还是抱有一丝的侥幸,以为皇上只是责怪她没有保住孩子,所以才这样的对待自己。但是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抱着这样的希望,盛晓晓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宫门被打开的这天。
“是皇上来见我了吗?”盛晓晓眼中含着期待之色,“肯定是皇上来了对不对!”
只可惜,外面走进来的人却没有如她所愿。
“一个多月不见,皇后娘娘气色还是和以前那样好啊!”萧贵妃捂着嘴唇轻笑。她一身艳红色的长裙,再配着各种珠宝,当真珠光宝气。那保养得当的容颜越来越白皙细腻,身材竟然也不如从前那般清瘦,反而开始丰腴了起来。
这一切可见她现在过得多么的好。
盛晓晓见是她,眼中失望,同时也怒火中烧:“你来做什么?没有本宫的准许,谁让你踏进凤仪宫的?”
“凤仪宫是中宫之主的宫殿,从前是被你住着,但从今往后可不是了。”萧贵妃也不气恼,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盛晓晓的脸。特别是知道接下来这张脸上会出现绝望痛苦之色,她就莫名觉得兴奋,“公公,宣旨吧!省的有些人还活在梦里。”
盛晓晓看着萧贵妃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的恐慌感越来越大。当她听到那太监说道“废后”这两个字后,更是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你们这是在捏造圣旨,只要我们盛家不倒,皇上就不可能会废了我。你们让开,我要去见皇上!”
略微嫌恶的后退了一步,萧贵妃指挥旁边的宫人:“拿下她!盛氏已经被废了,从此以后幽居冷宫,你们把她送去吧!还有,把凤仪宫给本宫收拾好了,本宫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
周围的宫女太监有些愣:皇上好像并没有说要封你为皇后吧!但谁让人家是主子呢,只能无奈的去收拾了。
盛晓晓犹自不敢相信萧忆情竟然这么的嚣张,可是她这样的态度却又让她心里不安,难道父亲真的出事了?
“盛家已经被抄家了,这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萧贵妃很高兴地告诉她道,“也对,自从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凤仪宫,外面发生了什么你肯定都不知道。”
“盛家被抄家了?你什么意思?”盛晓晓脸色变得惨白,她知道,这样的大事,萧贵妃不可能会拿来开玩笑。那究竟是为什么皇上突然会对盛家下手……
萧贵妃看着她这样惊惧的模样,心里十分的痛快,“这一切的原因说起来还是因为你呢。你的孩子掉了之后,盛明启欺君犯上,竟然想欺瞒皇上。皇上勃然大怒,当即囚禁盛家满门。后又有御史弹劾说盛家强占田产,滥杀无辜,列了十八条罪状,条条属实。皇上给盛家定罪之后,盛家便被抄家了。现在盛家,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被抄家了……
盛晓晓犹自不敢相信,然而旁边的人却不管她什么心情,直接押着她就往凤仪宫外走去。
外面酷热的太阳晒在地面上,又没有一丝的风。可此时却没有人感觉到这份热,盛晓晓更是犹如坠落在冰窖之中,浑身冰凉。
贤妃站在不远处,宫人为她撑着伞,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绪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怎么感觉我像是老了一样。”贤妃对徐妃道,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劲,也没有了从前的冲动。以前的时候,喜欢皇上会为他冲动,手中掌握权力也会有冲动,可是现在竟然就心凉了一样,好像这后宫根本与自己无关。
明明才二十不到,竟然就如同腐朽的老人一样。
如今的徐妃也不是当初那个胆怯懦弱的女人,或许是得了雨露的滋润,她比从前要妖媚上不少。
“姐姐你是说什么话,现在皇后倒了,正是你我上前一步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将来这后宫又是谁来做主。”她感叹道,眼中望着凤仪宫,蠢蠢欲动。
果然,那个位置没有女人会不动心。
可是贤妃却不太喜欢她这模样,亲近的心思也淡了不少,“不管谁做主,那都与我无关。我先回去了。”
徐妃想同她一起,可是难得见到盛晓晓这么狼狈的样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过一天的时间,后宫便彻底被颠覆。皇后一倒,后位便空出来了。沉静已久的后宫再次变得热闹起来。不会有人去在意那个已经被废掉的皇后,更多的人将目光放在将来会是谁坐上那个位置。
只是,最让她们感到意外的是,皇后都已经被废了,怎么皇贵妃却安然无恙?
“到底是血缘关系,皇上也不可能会一直留着她的。”萧贵妃如此想着。
然而事实总是比较喜欢打人的脸,当天晚上慕容彦就带着沈青青携手同游,并宣布去避暑山庄只带皇贵妃一人去。
“……”又是只带皇贵妃一人,和皇贵妃到底是个什么妖孽,怎么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皇上还一直都舍不得废了她?
据说也是那天晚上,萧贵妃把映月宫的东西又砸了一通。内务府上门的太监记录完了之后,将账单报被萧忆宁,萧忆宁问那太监:“萧贵妃是不是经常这样。”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萧忆宁指挥着那些人把映月宫里面容易摔坏的东西全部都换成了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