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哼了一声,“珏王殿下,我们的主子与你无冤无仇,本来不想取了你的狗命,可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却落到了你的手中,所以,由不得我们了。”
赫连羽唇角流露出一抹嘲讽,“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你们的主子是一个聪明人,只不过,本殿一开始就怀疑上了他,结果验证了本殿的猜测,呵,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少废话,赫连羽,拿命来。”
领头的怒了,话音一落,那些人就手持雪光闪烁的长剑朝赫连羽逼来,赫连羽却似乎早有防备,他容色淡淡地站着,只优雅地一抬手,水中掠出了几十来个身影,一时剑光闪烁,映照得这一方区域一片森白,赫连羽眸中浮起杀意,“把他们都杀了,子卓,你随我来。”
护城河畔,随即成为一片修罗场,在形成的保护圈中,赫连羽淡笑走出,身后屠杀在继续,一声惨叫,对方的一个人被残忍地斩断双足,扔到了水中。
卫子卓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道,“可真是厉害,我们的人马已经是最好的,可以二敌一,还有点吃力,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带了这么些不容小觑的人物来。”
赫连羽道,“他们都是沿海一带有名的游侠,被人重金聘用,成为唯命是从的奴役,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宫无倾从阳初酒楼出来,正好碰上赫连羽,他看着烂醉如泥,被扶上马车的蓝初懿,挑眉,“蓝公子醉了?可真是不太好玩。”
蓝初懿眸子迷离涣散,一派混沌,浑身软绵绵地似乎被抽掉了骨架,任由阿栾扶着,目光落在宫无倾的身上,迷乱而执着。
宫无倾道,“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赫连羽向护城河那一头望去,“我要给三小姐看一些东西,三小姐就会明白了。”
蓝初懿却歪歪斜斜地走过来几步,拉住了宫无倾的袖子,“你答应我,要陪我走一段的。”
宫无倾心想他这样的状态,必定满嘴胡话,况且看赫连羽的神色,事情一定不小,微笑道,“不如等你清醒了再陪你,阿栾,还不把你家公子扶上马车。”
蓝初懿却摇头,“我不走,我这一走,你就再也不会要我了。”他难得带着孩子气说出这样的话,宫无倾听了有些好笑,将他捏住她衣袖的手拿开了,“看,这不是胡话吗?”
蓝初懿醉得迷迷糊糊,却坚决道,“不是胡话,不是。”他的手无力地从她的衣袖上垂落下来,想要重新抓住,却被阿栾扶走了,这时他的眸底有一丝无助和悲凉。
赫连羽看着这一幕,眼中是冷意,却不动声色,等处理好了眼下的,马车载着蓝初懿离去,宫无倾似乎看到马车帘子动了一下,接着是噗通一声,她不禁苦笑,“走吧。”
一路上,气氛有些僵凝,赫连羽也不与她多说,从那件事后,他似乎自动与她隔开了距离,他错了一次,就绝不会再错第二次,这一次虽然不甘心,可也不过是顺着事情发展,并没有做出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出来。
倒是涟秋和卫子卓偷偷换了几个眼神,有些暧昧不清,宫无倾敏锐地捕捉到,心想两位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啊,竟然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她不会去干涉丫头的私事,她也对所有的丫头说过,若是有了外头的相好,服侍她满三年便可以离开,当然,要继续留在她身边也是可以的。
赫连羽望着大道的尽头,那儿人影翻飞,打斗激烈,然而,对方的人马只剩下寥寥数人,心想这一场戏,最终会是谁取得胜利呢?
宫无倾皱起了眉头,又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了吗?但她并未开口询问,等到了那一头,一切自会明了,然而,当她看到地上的死尸的时候,不由得怔住,“鲛人?”
“是啊。”赫连羽轻叹,“他们是鲛人,宫小姐一定想不到吧,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
宫无倾皱眉,“为什么要杀他们?”
她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然而,但愿只是多疑。
赫连羽笑容温润,却透着一丝冷酷,“如果我不杀他们,躺在地上的尸骸中,就有我。”
宫无倾望着满地尸骸,不说话,赫连羽道,“我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从珏王府出来,已经是深夜。
宫无倾一步步,穿过园林,拂过乱枝,她扶着一座假山,闭上了眼睛,手在慢慢地收紧,心中的滋味,复杂得说不出来。
涟秋的手中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有纸张的淡香透出来,她的神情也很凝重,“小姐该怎么办呢?”
宫无倾微笑,笑容透着苍白,她的幸福,她的信任,她赖以寄托的东西,都在真相大白的一刻失去。
现在的感觉,是疲倦,非常疲倦,她说,“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涟秋道,“要派人去追云公子吗?”她扶着小姐,感到她的手很冰凉,不由得心疼,宫无倾沉默,在终于走出了珏王府的时候,忽然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涟秋脱口道,“哪里是小姐的错呢,明明是……”
宫无倾望着在灯光中溟濛的黑夜,“涟秋,如果什么事都可以找理由,这个世间就没有信守承诺的美好了,也没有对与错的区别。”
“可是,云公子一定会原谅小姐的。”涟秋肯定地说。
宫无倾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可我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夜她还是睡不安稳,后来的几天也有点精神不济,终于有消息传来,凌风国太子扶持五皇子坐上皇位,又把自己剩余不多的力量分拔给新皇,然而,出了宫门,却被庄家余孽追杀,下落不明。
茶杯在宫无倾手中颤抖了一下,洒出几滴茶水,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此刻她心中的震撼,她只感到心口像被什么划伤,僵凝的鲜血渗出来, 她摇头,眸子深黑而凄哀,“妙可,去把最烈的那一坛酒取来。”
妙可不由得担心,“小姐,昨夜你已经喝半坛,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宫无倾却摆手,声音带着醉意,“叫你拿来你就拿来。”
妙可只好去取。
这时涟秋说道,“小姐,蓝公子来了。”
宫无倾眸中的迷乱和朦胧都飞快散去,变成一种难以触摸到底的平静,没有一点温度,“终于是愿意来了吗?”
蓝初懿向她走来,步履缓慢,每离她近一步就说明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遥远,他的神色怅然而痛苦,只是他很快掩饰了下去,笑容温柔而怜惜,在她面前坐下,两人都一言不发,只是他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嘲讽,只觉得心疼,但大势已去,无力挽回。
涟秋将那个盒子呈上桌,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堆书信,宫无倾拿起份量最重的一封来,微笑道,“蓝公子,你未必是我最心动的男子,却是我最信任的,没想到,一开始你就骗了我。”
蓝初懿到凰城来的第一天,就带了大量人马,然后一次次装孤立无援,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因为他已经看上了她,要她跟他回天泽域,可是,她心中挂念着那个人,在沉寂了数月之后,戚烨要对庄家下手,为了避免她误会,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书信,把一切计谋都交代,包括他选择的继承人,灭掉庄家的几种可能,其中包括对侧福晋的利用,在写到立妃的事情的时候,他似乎很担心她误会,说不过是给一个好下手的名分,不会同房,亦不操办婚礼,果然庄家提到酒宴的时候,太子推脱了日期,也没有给和亲书,等于是随口一说罢了,侧福晋终究还算不上太子的妃子。
这封书信何其重要,如果落到庄家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经过无数辗转,信任的手下暗相传递,最后终究没到宫无倾的手中,后来云上烨又写了数小封,都是一如既往的问候之语,有的还是玩味轻松的风格,比如说“小毒物,夜间寂寞,可是想我了,别急,我很快就回来了。”他先前从来不写信,因为局势太危急,甚至有人专门盯太子的书信,稍有不慎,就会落到敌人的手中,对付庄家时大部分敌人已经肃清,又加上她是对不忠这种事情零容忍,终于忍不住落笔,属下也禀报信是到了凰城,必然会到宫小姐手中,却不料……
他放了心,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地再写,后来的小信,夹杂着暗示语,比如归来,比如身在外依旧可以操持一切等,可是他并不知道,她都没收到。
他也并不知道,宫无倾身边最得力的杀手韩斌,原来是珏王的人,他的话一次次将他们之间的爱情拉向了深渊……
原来,每一个人,都在算计。
蓝初懿依旧宠溺地看着宫无倾,眼底却是一抹无法磨灭的伤痕,他眨了一下眼睛,长睫倾覆,落落寡合,“是啊,是我做的,我一早就调查清了一切,后来庄家向戚烨送上女子,我就猜到,他必然会向你说明,所以将信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