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倾听出她语气中的威胁,不由得好笑,“大姐真是懂得为公府考量,只是无倾此去,路途遥远,只怕艰险重重啊。”
宫姝怕她反悔,忙道,“凰城到天泽域多为平原,没有颠簸,沿途民风纯善,三妹你无须忧心,恐怕这一去你还会赚得满盆金钵回来呢。”
宫无倾听到她想听的话,勾唇道,“既然大姐祝福,我就赚一个满当当地回来。”
宫姝冷冷地看着对方,心中冷笑,宫无倾,这一次,她不可能回得来了。
这时刘氏撩开帘子进来,看到宫姝也在,眼中更多了一分温柔,“姝儿,你也来看无倾吗?”
宫姝亲切地挽住了刘氏的手,“大伯母,无倾是我的妹妹,关心她是我应尽的本分,您就别跟姝儿客套了,全当是姝儿应该做的。”
刘氏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和宫姝一道坐在杌凳上,嘘寒问暖了起来,刘氏似乎忘记了宫无倾,眼中全是宫姝,涟秋她们看得直咋舌,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天底下如何会有这样的母亲呢?
直到宫无倾睡了过去,两人的谈话才结束,刘氏向宫无倾看了一眼,道,“哎呀,这孩子,大白天的怎么就这样睡着了。”
宫姝莞尔一笑,“三妹兴许是累了吧,毕竟昨夜云公子在这儿留宿,今晨姝儿看到云公子一瘸一拐地回去,恐怕是玩得太过了。”说着一脸担忧。
刘氏身体晃了一晃,脸色发白,宫无倾虽然和云上烨走得很近,关系也比较亲密,但她毕竟还未嫁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越界的事来?要是传出去了……
她不敢想象,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颤抖着手指指着宫无倾,“把你们的小姐叫醒,看我不好好地训她。”
捡宫无倾却睡得很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宫姝心疼地道,“大伯母,你莫要吵到三妹,毕竟她乏得很……”
刘氏更加生气,正要走过去掀宫无倾的被子,涟秋伸手拦住了她,凉凉道,“大小姐敢肯定,是云公子到三小姐这里头留宿吗?”
宫姝回忆了一下,她进来时出去的正是云上烨,有声音和喉结,是男子不假,“如假包换,我从来不说谎话。”
“如果不是呢?”涟秋挑眉,语气冰冷。
宫姝眯了眯眸子,“如果不是,我就亲自向你家小姐道歉。”而且,云上烨都要残废了,宫无倾身上怎么会少了伤痕,要查验是一件最容易不过的事。
涟秋却冷笑,“大小姐侮辱我家小姐的名声,只凭着道歉就可以吗?这么说,奴婢是不是可以诬陷大小姐与二皇子殿下有染,然后只道歉了事呢?”
被揭了私隐,宫姝脸色一白,“如果我说的是假话,愿意向三妹三叩拜道歉,再去领二十板子。”
涟秋这才放过她,“大小姐,看来你得去领板子了。”
这时,半透明的纱帐内,有人伸了一个懒腰,“哎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唰”地一下子,带着滑圈的纱帐被拉开,一张明媚倾城的脸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乌发仿佛流瀑,直到腰际,女子脸上带着愠怒,“宫夫人,难道我作为小不点的干姐姐和好朋友,连她的床都不能一躺吗?还被人诬陷成男子,天理何在,哼。”
刘氏呆了,皱眉看向宫姝,宫姝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后退一步,喃喃,“不,我明明看到……”
“姝儿,你也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儿家的重要性,怎么能随便诬陷你三妹呢,方才你还说关心他理所应当,你看看你,难道你的关心就是污蔑吗?”
刘氏怒了,走到床边,见宫无倾被吵醒,睁着一双睡眼,显得无辜又茫然,手还放在胸口抓着衣服,显然是被惊吓到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不已,“无倾,是母亲不好,把你吵醒了。”尽管顶了这个罪,目光却对宫姝不依不饶。
宫姝想到下场,脸色惨白,她知道,她又被宫无倾算计了,她轻而易举地,利用云上烨和云长月的相似,让她辛辛苦苦把刘氏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成果功亏一篑,她好恨啊,恨不得撕碎了她,可是在眼下,若非刘氏开口,她只能乖乖地接受惩罚。
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刘氏,正要开口,宫无倾疑惑地问,“云姐姐,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也被吵醒了。”
云长月嫌晦气地摆手,“还不是你亲爱的大姐说你跟我弟睡了,还说你把我弟折磨得一瘸一拐回去,哎呀,没有到凰城淑女榜上的头名竟然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出来。”
宫无倾静静地看向宫姝,“大姐,这样好笑得不可思议的话是你说的吗?”
“我……”宫姝勉强维持着镇定,“大姐不过是说笑罢了,三妹,你不会当真了吧,谁不知道,凰城的千金小姐中,你最爱惜名节呢?毕竟你在外几个月,日夜与云公子相处,都守身如玉,真是难得呢。”
宫无倾也并不客气,“只是一个女子应该恪守的本分,在大姐的眼中却成了难得,可见大姐的贞操观念,不是很强呢。”
宫姝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涟秋道,“大小姐说是开玩笑,不如让奴婢也把方才开的玩笑传播出去,就说大小姐与二皇子殿下有染,算是扯平了,如何?”
“不可以。”宫姝脱口而出,她还是赫连玺的妻子,传出去可是要浸猪笼的,最后的下场也是靖国公府逼她自尽,宫无倾,你好险恶的用心啊。
“那么大小姐就认罚吧。”
涟秋冷着脸道,刘氏这一次可没有动恻隐,因为女儿的名节太重要了,岂能容人随意污蔑,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宫姝,语气也冷了下来,“大小姐,我一直以为无倾年纪比你小两岁,不懂事,要你担待一点,还觉得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委屈,没想到,真正不懂事的是你,你,你怎么忍心这样侮辱你三妹?”她说着侧开脸,不愿意看到宫姝
可怜巴巴的眼神。
宫姝膝盖发软,她知道,这个惩罚是非受不可了,不然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宫无倾总是能够峰回路转?不过,留得青山在,她就不信,她会一辈子输给宫无倾。
她一横心,跪了下来,诚意十足,“三妹,是大姐看花了眼,对不住你,你就原谅大姐吧。”
说着伏拜一下,又一下……
云长月笑嘻嘻地凑过来,一同领受,反正宫姝也吵了她睡眠不是吗?
宫姝拜了三拜,才发现自己多拜了一个人,不由得脸色发青,她云长月,凭什么?
宫无倾慢慢道,“既然大姐这么诚心,我也就不计较了,还希望大姐以此为诫,下不为例,云姐姐武功高强,被吵翻了失手杀人也是有可能的,大姐不想枉死吧?”
宫姝听得浑身发冷,意思是,以后她和云上烨苟且,就算撞见了她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云长月大方地说,“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过呢,下次就不可能再便宜你,大小姐还是多检讨一下该怎么为人处世吧。”
宫姝咬牙切齿,可也只能默默领受。
这时,涟秋像忽然想起来,“大小姐跪是跪了,可还有板子没有领呢,虽然奴婢不该提及大小姐的过错,可受板子确是大小姐亲口所说,若是奴婢不提出来,只怕大小姐要失信于人,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意思是她在为宫姝着想,宫姝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香闵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虽然跪了,但刘氏依旧没有原谅宫姝的意思,目光只专注在宫无倾身上,带着悲悯和庆幸,幸亏宫姝没有来得及传出去,不然,宫无倾的口碑就完了。
想到二十个板子,宫姝就感到身上传来一阵阵生疼,然而,她只有咬牙忍受,冷冷地剜着宫无倾,“三妹,是大姐玩笑开得太过,甘愿接受惩罚,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可以吗?”
宫无倾淡淡道,“大姐,我们现在也是好姐妹,只不过,大姐去兑现自己的承诺罢了,难道大姐认为,是无倾逼大姐受罚吗?”
宫姝牙根发酸,“看,大姐又说错话了,你也知道,大姐不怎么会说话,大姐这就去领板子,弥补过错,三妹,你可要原谅大姐啊,不然,大姐必定日夜不得安宁……”
宫无倾看一眼她强撑装出来的模样,眼中流出嘲讽,“大姐净说这些没用的,最终还不是要接受惩罚,还不如早一点,这样也好得更快。”
宫姝神色冰冷,蕴藏着滔天的屈辱和愤恨,却最终由香闵扶着出去了。
宫无倾目光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刘氏知道,自己冷落了她,母女俩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她愧疚地说,“无倾,是娘亲冷落了你,你就怪娘吧。”几乎忍不住垂泪。
宫无倾平静道,“母亲从未冷落我,是太看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