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座包厢十分雅致,又精美大气,每一个用具上都浮雕着龙凤图案,地砖更是用百鸟拱月的图案拼接而成,这儿视觉角度也很好,投过垂着珍珠和金风铃的纱窗,可以眺望两座城内小青山之间淌出的河流,在那个当口之处,繁花吐艳,奇树旖旎,隐约有雾气缭绕,还不断有鸟儿飞来,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而其它的位置,便只能看到小青山,虽然景致也不错,但远远无法和一号包厢看到的相媲美。
宫无倾手指抚着杯盏,望着泛起粼粼白光的河流,心想凌风国的皇帝可是很有情趣,竟然想到在城中留青山的法子,取万世昌盛的含义,难怪这儿虽然处于西部,整体风貌却比大擎还要好一些,百姓们经过数百年的熏陶,自小就带着某种信仰,爱国之心也更为坚定,上下和融。
但如今,风头是越来越紧了。
一个男子步入酒楼,由于眼神含着阴鸷,眉梢的红痣也带上了森然的意味,仿佛谁招惹到了他,他身后跟着几名手下,其中一名离他近的道,“掌柜的,老样子,歌姬也要上次的那一个。”
掌柜的却一脸为难,“这……”
那名手下顿时不悦,“支支吾吾做什么,把酒菜备好,我们先上去了。”他低声道,“殿下,请!”
“哎,公子。”掌柜的一跺脚,“一号包间,已经有人订了。”
手下一听大怒,揪住了掌柜的衣襟,“你说什么?那个位置,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掌柜的一脸苦恼,见那名公子脸上也凝了一层寒霜,忙道,“订的是一名青年男子,后来又到了一名红衣女子,看样子才是真正的主人,那个小少爷把剑架在小人的脖子上,小人不敢不从啊!”
“噢,是么?”戚斐轻轻一笑,透着阴森的意味,“我倒要看看,是多么尊贵的人,对一号雅间感兴趣。”
一号雅间的门轻轻阖着,手下一脚踹开,主座上,一名红衣女子在浅斟慢酌,她侧着脸,望着远处小青山,唇角微微抿着,眸光轻淡流转,丝毫不受这样大的动静的影响。
戚斐眯起了眸子,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诧,这女子虽然年纪很小,却已经美貌难敌,完全长开了恐怕再没有任何女子能与她争夺锋芒,肌肤白嫩得宛若羊脂玉,红唇瑶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她的芳华。
宫无倾淡淡道,“敢打扰我喝酒,韩斌,你还不动手吗?”
韩斌犹豫道,“小姐,这位公子看起来身份不凡,我们又在它国境内,要小心为上。”
宫无倾冷笑一声,“笑话,我乃大擎靖国公府嫡出三小姐,在这个酒楼,谁的身份比我还要尊贵?”
靖国公府三小姐!宫无倾!
戚斐一下子明确了对方的身份,目光一亮,大步上前,扣住宫无倾的下巴,抬起,视线落到她的脸上,“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把人带到我的府中。”看着绝美逼人的容颜,想到计划将成,他感到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像烧开了的白水,他喜欢十五岁以下的雏儿,但最好在十三岁以上,太小了也乐趣不大,宫无倾还没有满十五岁,又生得美貌,身段袅娜,正是快要完全绽放的花骨朵,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深处的渴望。
宫无倾厌恶地挥开他的手,“想不到凌风国竟然有如此粗鲁无比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夺女子,难道凌风国没有律法了吗?”
戚斐俯身,凑到她耳边,“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就是律法!”
“噢,是吗?”宫无倾挑眉,轻轻拍手,忽然间,纱窗被一股力量冲开,十来个人影涌入,将戚斐的人团团围住,宫无倾起身,闪到一旁,伸手一指,“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拿下。”
一号雅间,顿时刀光剑影,桌子被劈开,裂成两半,宫无倾素手执着一杯酒,轻抿一口,唇角绽放开一抹修罗地狱般的微笑,衬着红衣,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韩斌牵制住对方的贴身护卫,其余的都是一对一,剩下的三名向戚斐围去,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戚斐武功高深莫测,也足够对付一阵子。
缠斗之激烈,对方都拼尽了全力,很快,雅间也被劈开,四分五裂,客人们吓得面如土色,都惊叫着,往楼下逃散,宫无倾观察着戚斐,只见他轻而易举地在三名高手之间周旋,修为之高,绝对在凌王之上,只是不知无相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深莫测,不好比较,眼看三名手下终于露出了颓势,其中一名还被重创了手臂,她眸色一沉。
这时,窗外人影晃动,竟有二三十人杀了进来,原来是戚斐的后援到了,宫无倾眯起了眸子,脑海中电光石火,其实,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她都可以达到目的,只是她想更有尊严一点,在重重包围中,她的手下很快沦陷,立刻折掉了二人,她淡淡道,“都撤了吧!”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需要做无所谓的挣扎。
手下们对视一眼,知道大势已去,况且主子这样安排,一定有她的用意,便都找准了空隙,摆出云公子创的脱身迷阵,移形换影间,迅疾消失在了酒楼。
只剩下宫无倾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酒楼中央,嘴角噙着清冷的笑意。
戚斐缓缓踱步向她走去,“哎呀,要知道如此,宫小姐何必挣扎呢?看,你还白白牺牲了两名手下。”
宫无倾淡淡道,“如果二皇子知道,自己终究会失败,并且会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多番算计,而是选择做一个逍遥的富贵王爷吧?”
戚斐眸子冷了下来,“宫无倾,我看这一出戏是你早就安排好的,素闻宫小姐虽然睚眦必报,不掩锋芒,但也是一个矜持守礼的人,今日这么嚣张狂妄,不过是为了引本殿下注意,是吗?”
宫无倾微挑眉头,“是又如何,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还不如来得早一点。”
戚斐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克制着内心燃起的欲望,“玉玺,在你手中吧?”手一挥,“带走。”
“不用了。”宫无倾冷冷道,“我给你玉玺,你带我去见无相人。”
戚斐一怔,“无相人?这个世间,有无相人这个存在吗?”
“云上烨。”宫无倾一字一顿地道,许久没有提这个名字,等到终于说出,她心中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太悠久,太遥远,却又近在咫尺。
可是,他的坟墓,在哪儿呢?
“噢,果然是他啊!”戚斐意味深长地道,“玉玺呢?”
宫无倾道,“见了他,玉玺自会有人给你。”
戚斐望着她,“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早就听说你诡计多端,不择手段,小小年纪满腹坏水,只怕我白忙一场,还便宜了你。”
宫无倾笃定地看着他,“你别无选择,两天之后,我的人就会把玉玺销毁,到时你更不要想染指皇位。”
戚斐眸子一黑,“谅你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他唇角流出淫邪的笑容,“你敢耍诈,我会把你活活蹂躏至死。”
半日行程,南炀宫终于近在眼前,一条白阶从山脚延伸到山顶,几经蜿蜒,消失在云雾缭绕之处,在山最高的地方,伫立着恢宏的大殿,远比皇宫还要气派,无数小型的殿楼掩映在丛林中,透出一种除尘的味道,看上去却十分森严肃穆,虽然只有几个打杂的在走动,但据说只要有人闯进去,就立即有杀手出现,迅速利落地索掉性命。
宫无倾幽幽道,“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南炀宫看似相安无事,却已经遭到了血洗,如果排除逃掉的那些手下,等于是倾巢覆灭, 无相人耗费心血,好不容易让南炀宫重新傲立于世,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下,南炀宫内的人马,一定都更换了吧?
戚斐和她并驾齐驱,他闻言颔首,“他是栽到了女人的手上,哈哈,我可没那么愚蠢,女人不过是玩物罢了,所以,注定我们结局不同。”他眉梢的红痣傲然妖冶,不可一世。
宫无倾没有搭理他,在坡下下马,离他越来越近了,她是来救他,也是来求证一个事实。
这三个夜晚,虽然我没有碰你,我却有一种结发三生的感觉……
地牢很长,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完,里面潮湿寒冷,宫无倾裹紧了披风,经过的牢狱中尸骸堆积,有的只剩下森森白骨,有的才刚死去数日,散发出一种死老鼠般的腐臭气味。
终于,快要到尽头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人被禁锢在布满蒺藜的铁架上,铁架后是一个大水轮,随着水轮的转动,他的身体也浸泡入水中,过了一分多钟,又缓缓浮出来,她看到他猛地咳嗽,口鼻间呛出了许多水,心下一疼,加快了脚步,青砖上布满了青苔,她滑了几跤,最后甚至跑了起来,两行清泪,滑落下她的眼角。
仿佛是得了主人的示意,水轮不再转动,无相人微喘着气,靠着铁蒺藜架子,好不容易才平复下身体的不适,眼前有晃动的人影,他抬眼,蓦然怔住。
是她,她怎么来了?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