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华将她紧攥着的手半掰开,一包白色的粉末显露出来,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沈妈妈哼了一声,“这不是毒是什么?你背着人,偷偷摸摸地下到粥里,难不成是香料?”
“啪。”宫姝一巴掌打在丫头的脸上,“贱蹄子,你好好交代?我让你为三妹的粥里添一点润口的甜料,你是不是对三妹不满,私自换了,才让三位的人捉了来?”
沈妈妈和熙华一怔。
“没有,小姐,我没有。”丫头捧着那点粉末,一脸急切,“这就是您吩咐奴婢放的甜料呀,可以让郑大夫来检查一下,还奴婢清白。”
宫姝看向沈妈妈,“我听说大伯母为三妹熬粥,就让这蹄子送了一包香料过去,又怕三妹多想,见她不要张扬,不过,如果她换成了毒药,我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沈妈妈和熙华知道中计了,刘氏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宫姝,不由得满心愧疚,看到宫姝带着一点委屈的样子,柔声道,“姝儿,你不要往心头上去,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大伯母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宫姝态度坚决,“还是等郑大夫来检查一下,倘若这蹄子动了手脚,也等于姝儿的不是,姝儿会到老夫人面前领罚。”
沈妈妈撇了撇嘴,大小姐这一招,不过是为了让小姐误会她,然后她可以趁机与大夫人更加亲近,真是居心叵测,阴险至极。
不一会儿,郑大夫来了,检查了一下粉末,脸色变得凝重,“这确实是甜料。”
宫姝嘴角流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然而,接下来郑大夫道,“可是,这甜料中添加了一点砒霜,添加到粥里,日积月累,会导致人内脏损伤,最后逐渐死亡。”
宫姝一惊,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这不可能?我没有在甜料里下毒。”她伸手将丫头一指,“是你心怀不轨,干的好事?”
沈妈妈却哼了一声,心想幸亏小姐下手及时,不然大夫人又要被大小姐争取过来了,说不定还要指责小姐一番,然后十天半个月都在大小姐身边陪伴。
丫头也是不解又害怕,“大小姐,奴婢没有在甜料里下毒,奴婢也不知道甜料里怎么有了砒霜,请大小姐明察。”
宫姝当然知道必然是宫无倾动了手脚,可是,如果她不推到丫头的头上,倒霉的就只有她,“来人啊,这个贱婢妄图毒害三小姐, 把她送到大理市。”
立刻有两名奴仆过来,拖着丫头出去,丫头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还在大喊,“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啊,奴婢也不知道,甜料里是有毒的……”
宫姝神色一变,“还不快一点,谋害三妹,还死不承认,就要付出代价。”
丫头很快不见了,宫姝才舒了一口气,随即在刘氏面前跪下,“大伯母,姝儿不知道这个蹄子竟然想要毒害三妹,是姝儿疏忽,请大伯母惩罚。”
刘氏对她的态度却是有了变化,脸上十分不好看,丫头最后的喊话提醒了她,她甚至怀疑甜料中原本就被下了毒药,她想起了以前宫姝对宫无倾的种种,怀疑她死性不改,又要对无倾不利。
“姝儿,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刘氏不悦地道。
宫姝这一次是真的没放毒,所以她抬起眸子看着刘氏,眼中都是赤诚,“大伯母,如果是姝儿所放,姝儿愿意受天打雷劈之刑,万死不得超生。”
刘氏见她敢下这样的毒誓,也就不好说什么,可心中依旧是存着疑问,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既然不是你做的,伯母不会跟你计较,你三妹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可她从来不主动侵犯任何人,毕竟是姐妹,哪里没有磕磕碰碰,平时相处还是要多宽容,万万不可去招惹她,不然,阳桑公府,你也看到了吧?”
宫姝想到那些表姐表兄表弟都惨死在宫无倾的手中,又想到凌王的下场,不由得一阵害怕,但这让她的怨恨更加疯狂,扣紧了手指,“姝儿听大伯母的话,姝儿是大姐,一定会多包容三妹,不敢有非分之想,回来后更是安分守己,从来没有逾归,这一次大伯母肯相信姝儿,姝儿感激不尽。”
刘氏毕竟心软,实际上,甜料是宫姝所出,里面有了说不出来源的砒霜,该是由宫姝来承担责任,但她强行用了一个丫头顶罪,此事也只好作罢,沈妈妈和熙华都是一脸不满,不过,这事至少让大夫人对大小姐生了芥蒂,三小姐再微微加把劲,让刘氏成天围着她嘘寒问暖,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宫姝看到刘氏对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亲热,反而带上了疏离和怀疑,神色尽是委屈,竟流下了泪水,“姝儿绝无加害三妹之心,可是此事确实难以说清楚,姝儿会在以后证明,对三妹的真心爱护之情。”
刘氏见她受了冤屈的模样,也有点于心不忍,拍拍她的手背,“莫要说了,我会与无倾好好说,她必不会责备你。”
宫姝牙根发酸,是宫无倾从中作梗,她当然不放在心上了,偏偏这个贱人就像蟑螂,怎么折腾都活得好好的。
果然,从此之后,刘氏只去陪伴宫无倾,甚至还母女俩睡一张床,宫姝让人来叫了几次,刘氏都推脱不去,宫无倾轻松地赢了这一场“夺母之战”,她空寂的心终于得了一点安慰,可总是不踏实,经常在半夜醒来,望着虚空,久久无法入眠。
凌风国那边,不断有消息传来,哪些势力在争斗中覆灭,哪些重臣忽然暴毙身亡,凌风国上下胆战心惊,终于,暗涌平息,这个过渡期维持了一个月,一切开始步入正轨,宫无倾知道,新的国君要上位了。
外面已经完全是新春的景象,原先大擎有春猎,可是为了保护三春的母崽,上一任皇帝取消了这个活动,但并不影响人们对踏春的酷爱,宫无倾换上了一身较薄的衣裙,又好生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明丽绝色,尚带着两分柔嫩的稚气,让人忍不住想要用心呵护。
她没有邀请任何人,上官锦绣离世后,陆子歌闭门不出,如今情绪还是低落,几个忠心的丫头婆子已经足够。
要说春季的景象,要数南郊不远处的几处丘陵最好,且那儿地势和缓,攀爬不累,又可以在平地野炊,是个好去处。
两驾马车,向南郊出发,等到了那儿,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和马匹,这儿不属于皇家勋贵特权范围,因此踏春的人中,有千金公子,也有贫寒人家的青年男女。
宫无倾才下了马车,便看到靖国公府的另一辆马车也行驶了过来,沈妈妈道,“是大小姐。”
宫无倾微笑着,“我们走吧!”涟秋转头吩咐两个奴仆,“你们把马车看好。 ”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身柔弱的呼唤,“三妹,这么着急做什么呀?”
宫无倾停住脚步,回头,见宫姝跟了上来,她今天可说是盛装打扮得过头了,看上去很是艳丽,一出现就像一道璀璨的光芒,立刻吸引来了大量的目光,看样子并不像是一个失去了夫君的人。
宫无倾道,“踏春的心情,谁不急切呢?大姐不也是快走着过来的吗?”
宫姝嗔道,“我是为了追上你,你呀,出来踏春都不叫大姐一声。”
宫无倾道,“是怕大姐忙着练琴棋书画,没有时间。”她望向漫山,只见山上的树枝都抽发出了新的枝条,无论是鹅黄的,还是红的叶子,都稚嫩清新,在枝条上打着颤儿,成片展开,绵延不绝,低地上盛开着无数说不出名字的繁花,还有一些野生动物跑来跑去,十分欢脱。
宫姝握住宫无倾的手,“既然我们姐妹俩都来了,就结伴而行,你不许抛开大姐。”
宫无倾不准痕迹地从她手中抽出手,“到处是风光,未必要同行才不至错过,不过,既然大姐有心,便请吧!”
宫姝看到她的不屑,眸色一冷,却不动声色,等进入山中,乱花入眼,嫩枝拂衣,宫无倾手中挎着一个轻巧的篮子,将一些看中的枝条和花朵折下来,放进去,却又不过分攀折,多挑的是多余的部分,可宫姝就不同了,哪怕是花枝的主脉,也要折下来放在篮子里,偏偏她还做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让丫头替她下决心,涟秋和沈妈妈直撇嘴。
“哎呀,三妹你看。”
宫姝纤细的手指向上一指,只见一棵奇异的树长在一处崖上,那棵树的叶子呈羽毛状,泛着些许的紫色,也是才长出来不久,柔软稚嫩,阳光透下来,叶片间也像充盈着淡金色的光芒。
“好漂亮的树叶呢,得一片今天也算是没有白来了。”
宫姝含着期待说。
宫无倾很无语,她是眼睛瞎了吗?难不成要别人去爬树?那一处崖虽然不高,可跌落下去弄不好会导致骨折和重伤。
“大姐,树是长在崖上, 如果可以攀折的话,这棵树早就没有叶子了,多少人对这棵树可望不可即,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是算了吧。”
她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