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怜爱,宠溺,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宫无倾几乎完全融化了进去,一瞬间的感动几乎让她说不出话来,“可赘婿身份低贱,一辈子让人看不起,你不要这么快做决定,可以先思考几天。”
云上烨扶住了她的肩膀,黑沉的眸子带着一点儿逼视,“低贱,让人看不起?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如果你也这样看我……”
“不。”宫无倾脱口而出,她头脑发昏,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我不过是说世俗人的看法,问你是否在乎,在我的心目中,你是这世上最尊贵,最值得去爱的男子。”
云上烨微笑,和煦温柔,手指抚着她的容颜,“有你这句话,别人再怎么看待我,都不重要,大不了一刀杀了,你来烦心什么,不觉得这种问题很无聊吗?”
宫无倾眸上氤氲起了一层水雾,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一个出生尊贵的男子,居然可以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云上烨叹了一声,将她拥入怀中,“小毒物,不要哭,哭花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宫无倾的泪水,却很快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云上烨,这一生这一世,有你是我最无憾的事!
“你说,我该怎么让你安定下心呢,免得你总是瞎想。”
他忽然在耳边说。
“你敢?”宫无倾就着他胸前的衣服擦了眼睛,抬头怒瞪着他,他真是行啊,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那档子事,果然男人这种动物,都是下半身。
“敢什么?”云上烨嘴角扬起,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你倒是说来让我听听。”
宫无倾很无语,所有的触动一下子消失了,“既然你同意,事情就解决了,你回去吧。”
云上烨却在亭子旁坐下,“今夜我就不走了,正巧是月圆之夜,我们一起赏月吧。”他吩咐涟秋,“你们快去准备,按照八月十五的礼制来。”
这就隆重了,宫无倾白他一眼,道,“让别人知道,只怕要说我浪费,到老夫人面前报告。”
云上烨却悠悠道,“有什么好麻烦的,杀了就是。”
宫无倾无言以对,这样的丛林哲学还真的是有趣,只是他想杀就杀啊?那赫连澎等人就不会使她烦心了。
涟秋她们不敢怠慢,都下去准备,云上烨握住了她的手,一带,她坐到他的腿上,身子依偎入他的怀中,“天还没黑,你胆子太大了。”
“好啊。”云上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那就等天黑。”
院中有婆子在打杂,他还真是好意思啊,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避讳,院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却是宫姝又闯了进来,看到了亭子中的一幕,赶紧背过身去,捂住了眼睛,“哎呀三妹,我是无意中瞧见,你不会怪我吧?”
宫无倾微笑,大声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与云姐姐搂搂抱抱有什么,大姐进来吧。”
呸,宫无倾,谁不知道你犯贱,总是与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近?
宫姝冷笑,慢慢转过头,却见云上烨已经不见了,她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向着宫无倾走了过去,看到婢女们将一盘盘丰盛的点心水果端了上来,不由得一怔,“三妹这是做什么呀?这么多好吃的。”
宫无倾平静道,“不过是过一过十五。”
宫姝讶然道,“中秋不是已经过了吗?三妹这过的是什么十五?”
宫无倾拿起一片剥好的核桃,放到嘴里,“自然是十月十五,每个十五都有月圆,中秋也不过是人约定俗成,实际上只要喜欢,每个月都可以过。”
这就是嘲讽她的多管闲事了,宫姝笑容一滞,“三妹,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凌王殿下想要见你一面。”
赫连玺是想要见她,这两天她看守地窖的手下来禀报过两次,只是她不愿意看到那个人,所以便没有理睬,哪知道赫连玺根本不死心,竟让宫姝来说。
她微笑道,“赫连玺有什么话,大可让大姐带来,让我前去,只怕不太好吧?”
宫姝也不希望他们二人见面,在她的眼中,赫连玺虽然落魄,但还是一个有魅力的男子,说不定二人会擦出什么火花来,赫连玺提出要见宫无倾的时候,她反驳了一句,就立即被打了一巴掌,说她误事,只好含着屈辱来见宫无倾。
没想到,宫无倾根本看不起赫连玺,在她的眼里,赫连玺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人,更别说有一丝青睐了。
宫姝见宫无倾鄙夷她最为看重的男子,不由得咬牙切齿,却耐着性子说,“三妹,凌王殿下既然说要见你,一定有要事商量,他再怎么样,身上也流着皇室的血,你还是去见一见他吧,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叫上护卫,大姐保证他不会对你做什么。”
宫无倾勾起唇角,“既然大姐都这样说了,无倾便走一趟吧。”她朗声道,“阿成阿功,你们也去吧。”
话音才落,两名护卫便从一个角落飞快掠身出来,面色肃然地跟在宫无倾的身后。
赫连玺藏身的地方离公府很远,可说就在被查封的凌王府附近,到了一家旅馆,再从地下进入,走了好一段幽暗的地段才到地窖,面前是一道门,宫无倾对了暗号,门缓缓转开,地窖中没有什么风,可是空气却飕飕流动,宫无倾看到赫连玺正手持一支剑挥舞,黑袍飞扬,面容高冷俊美,带着一股子的煞气,这段时间显然宫姝送的饭菜不错,他并没有因为关押而瘦下半分,反而神采奕奕,眸中寒光冷烁,仿佛一条潜伏的蛇。
宫无倾不由得冷笑,赫连玺,你还不死心啊。
看到宫无倾前来,还带了两名护卫,赫连玺收剑,眯起了眸子,对宫姝吩咐,“你先下去。”
“殿下,我……”
宫姝不愿意走,她十分清楚赫连玺对宫无倾的那一份执念。
赫连玺眸子一沉,“还不走么?”
宫姝低下了头,咬着唇,出去了。
宫无倾勾起一抹嘲讽,“赫连玺,你不过是一个平民,我大姐叫你一声凌王殿下是抬举你,说到底,你有什么资格对她呼来唤去呢?”
赫连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黑得吓人,“宫无倾,我就算不再是凌王,也是大皇子,身上的血液比任何人尊贵,等到我爬起来的那一天,你还不是得俯首称臣。”
宫无倾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赫连玺,你觉得你还爬得起来?”
赫连玺微微凑近她,“要不要赌?”
宫无倾挑眉,“好啊。”
赫连玺哼了一声,“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宫无倾听出他话风不对,脸上的讥讽更深。
“赫连玺,你有话就说。”
宫无倾实在想不通,她信任他怎么,不信任又怎么?
赫连玺望着她,眸中逐渐弥漫起了一股深意,他从袖中摸出一支小簪子,这支簪子已经有些旧了,样式简单,料子却很好,垂着一溜儿的明珠,在地窖中摇曳着清冷的光辉,簪上还缠绕着桃花图样,这支小簪是十三岁的宫无倾用来插花苞头的,两年多以前的春天,她和赫连玺在瑶华园赏烟花,漫天绽放的璀璨最后都坠落入大片花园中,她取下头上的两个小簪子,将一个交给了赫连玺,说他们一人一个,哪怕以后到了天涯海角,也能凭这个找到对方。
宫无倾看到簪子,有点怔然,她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赫连玺还留着,曾经,她是多么信赖这个人啊,把整颗心都交给他,可是却换来了欺骗和残害。
“现在我流落天涯,凭这个能不能认到你?”
赫连玺望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深情。
宫无倾目光却很沉静,没有一丝温度,“赫连玺,你真是一个考虑长远的人,就连我侥幸不死,有一天踩到你头上你都预测到了,当时我还是一个痴傻,你竟可以防得这样深,这样远,真是让人佩服。”
赫连玺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你是这样想的?宫无倾,能想及这一步,你才是心机深沉,又有什么资格来讽刺我?”
宫无倾挑眉,“心机如何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如何在这虎狼环伺的世道活得下来,我只是告诉你,别拿出以前早就该扔掉的东西来求我,我不会感动。赫连玺,如果你还有点自知自明,你不会忘掉我是怎么死的,也不会忘记靖国公府是如何没落。”
她转过身去,“如果你只是要跟我商讨这一件可笑的事,那么我该走了。”
赫连玺盯着她,眸中寒波涌动,脸上全无了半点感情,“站住!”宫无倾没有侧首,“怎么,阁下还有什么话,不妨都说出来。”
赫连玺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掠身而上,簪子就朝宫无倾的颈部逼去,带着决绝和冰冷,阿成阿功早就有防备,挡在宫无倾的身后,与赫连玺交起手来,宫无倾闪到一边,看着眼前的情景,微笑冷寒嘲讽,赫连玺,你终究还是着急了。
如果阳桑公府因陈景一事玩完,她会立刻把他交给皇帝,但有点不太可能,因此他的命还得留着。
宫姝听到打斗声焦急地拍着石门,宫无倾打了一个手势,手下把她放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惊呆了,愤怒地朝宫无倾冲了过来,“原来你是要杀他,宫无倾,你怎么这样歹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