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倾的手抚上了他的眉头,“让一切随着今夜的离去结束吧,未来凶险,我们在朝中没有依附,需要赫连羽的支持。”
是的,虽然云上烨身份不凡,她也是堂堂靖国公府的三小姐,但他们缺乏打通一切的关节和运转大擎内部的权势,而赫连羽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云上烨眼底黑流涌动,好个赫连羽,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猖獗到这样的境地,他不知道,原来他的翅膀可以这样硬,方才他还觉得无倾下手太重,而且很不可思议,现在觉得赫连羽死了才好。
他深深一叹,“幸亏……”手怜爱地抚在她的脸上,“你可怪我。”
宫无倾微笑,“怪你什么?怪你一个人在凌风国独撑大局,没有让我和你一道面对?难道不能怪么?”
云上烨眸子更深,将她搂紧,“以后我绝不会让人伤你一分一毫,谁要是让你少了一根汗毛,我就要了他的命。”
宫无倾道,“又是打打杀杀的,很好玩么。”
云上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好玩,因你而杀,更好玩。”他顿了一下,“不,我希望这样的事就没有开始。”
宫无倾笑了笑,“我要睡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先前在大道上分手,他也回了礼国公府,没想到后面又冒了出来。
云上烨却不肯放手,“为了避免有是人动你的心思,我要守在你身边,至于榻上我更是不放心,更要陪着了。”
宫无倾很无语,她这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好的借口吗?但两个人一起睡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她也只好由着他,“阳桑公和陈奇已经去见皇上,说我试图弑杀皇子,虽然赫连羽躲了,但他即便痊愈,也会留下疤痕,这是一个隐患,最好要想办法解决。”
云上烨斟酌了一下,“可以说在外受的伤,直接推过去便是。”
宫无倾摇头,“阳桑公和陈奇的话在前,皇帝必然不会相信。”她眸光一烁,“漠北和耳敦的雪肌膏是可以消伤疤的,赫连羽应该可以想到,这点我们不必担心,只是陈景的事,恐怕要拖了。”
云上烨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这时,卫子卓步入了院子,他眸中是还会褪去的愠怒,只是面上平静,“云公子,宫小姐,殿下给你们带了一个去处,请二位尽快吧,阳桑公府接收不到陈大公子的消息,已经有所警惕。”
他低声吐出了一个地名,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匆匆转身离开,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失态,他是贴身护卫,负责保护殿下的安全,殿下的生命也是他的,出了这样的事却不能报仇,他要疯了。
云上烨放开宫无倾,“我这便派人去拿,陈景大有用处,可不能出了什么乱子。”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等我,我会很快回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宫无倾纤美的手指叩着桌,那么,该利用陈景来做什么呢?她的嘴角冷冷勾起,仿佛从修罗地狱而来,带着无尽的杀意。
她以为云上烨不过是说说,结果睡到半夜有人钻进了被窝,她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云上烨将玄袍脱了,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他淡淡一笑,神色轻松,“陈景受了重伤,居然也能折腾两下子,是肩头上的伤口裂开了一些,不碍事。”他将宫无倾拥入怀中,“看样子你又有鬼主意,明天再与我说。”
出乎宫无倾的意料,云上烨将陈景安排在央颐酒楼的酒窖里,落到赫连羽手中之前,他正在一家客栈内的房间接受大夫救治,伤口才上了药,还没有包扎好就被带走,为了避免风声泄露,那大夫被一刀结果,然后是两番辗转,陈景知道大势已去,神色憔悴了不少,眼中已经看不到多少希望。
地窖天门滑开,光线透了进来,蜷缩在墙角的男人眯起了眸子,扶着墙壁站起身,看到步下楼梯的人,他嘴角带上了一抹嘲讽苍凉的笑意。
“陈大公子,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宫无倾一步步踏下,所经之处气氛一片清冷,她披着一身蓝色的斗篷,蓬摆直到脚踝,更有一种冷贵的味道。
“想不到陈公子居然整了容,这副中年男人的面孔,还真是可惜了你从前的俊美潇洒。”
宫无倾语气透着幸灾乐祸,陈景死死地盯着她,“宫无倾,你想怎么样?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痛快。”
宫无倾来到他眼前,讽刺道,“陈公子,知道云上烨的人为什么不挑断你的手脚筋,割掉你的舌头吗?”
陈景恨声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一个逃犯,宫无倾你管得可真宽。”
看到他不复当初的淡定自如,宫无倾满足地笑了,“是啊,你是一个逃犯,可你想要的,可不只是活命这么简单,蓝初懿正是毁在了你的手中,我天泽域来回,身陷危机重重也有你的份,你虽然躲着藏着,可千方百计要我宫无倾死呢。而且陈公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怕比你还要清楚,你极度惜命,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会放弃,所以我有信心,你绝不会去自杀。”
陈景被戳穿了最后一根软肋,眼中更是恨光闪动,“所以正好被你利用,对吗?”
宫无倾微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内容我已经替陈公子写好了,不过我听说陈公子的小指中央皮肉向内凹进去,所以每次陈公子都会用小指按手印,作为自己独特的标志,这一点别人可做不出来,所以我只好亲自来找陈公子。”
陈景扫了一眼内容,顿时气得全身颤抖,脸色惨白无比,指着宫无倾,“你,你好毒啊。”
宫无倾挑眉,“不是你死就是我忙,我和阳桑公府之间还有任何余地 吗?陈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那个输不起棋的妹妹导致的,恶性循环,终于无法收拾,阳桑公府可是扪心自问,究竟是谁错了?”
陈景怔了一下,眸中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他冷哼一声,“若非宫无倾你锱铢必较,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是阳桑公府。”
宫无倾轻轻甩了一下手中的修书,眸波流转,仿佛十分欣赏上面的内容,“难道别人来攻击我,我不能反抗,要乖乖等死么,然后落得一个纯善的名声?”
陈景盯着她,不说话,眸中升起一抹无力。
现在他的命已经不重要了,阳桑公府的命运才最关键,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拖累了阳桑公府,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宫无倾微笑,“陈公子,你看我的笔迹可像,相信就连你自己也会怀疑吧。”
陈景无力地靠着墙上,他之所以这样害怕,是因为宫无倾做得太真了,他看到书信的瞬间,都有一种恍惚的错觉,这封修书一旦公开,带给阳桑公府的将是致命的打击,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一定要……
他惨笑了一声,抬起小指,眼中涌起了坚决之意,忽然将小指伸向嘴里,这时四龙迅速手起刀落,将他的小指利落斩下,然后捡了起来,另一个护卫则将陈景按住,看到护卫拿着他断指按了红印,又按到了书信上,陈景大脑一片空白,他大声凄笑了起来,仿佛站都站不住了,身形摇摇晃晃,忽然仰天大吼了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宫无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鲜血有几滴溅到宫无倾脸上,她勾起一笑,灿然若桃,带着一种嗜血的妖冶。
终于要结束了吗?
“小姐,怎么办?”
四龙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陈景,皱眉问道。
宫无倾转而吩咐掌柜的,“找一个大夫来掉着他的命,再把指头接上,在下次我来之前,不可以让他死了。”
很快有人向阳桑公府传达消息,说陈大公子在策划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因此要减少联络,只怕要下个月才能联系,让阳桑公,平宁侯等人不要担心,传信的人是陈景身边最值得信赖的手下,阳桑公也就不疑有它,只是在想,陈景一直是一个小心的人,他所说的大事又会是什么呢?
五天后,赫连羽才回到珏王府,却当即被召到了皇宫,皇帝将折子一扔,“盗贼找到了?”
赫连羽跪下道,“已经全部斩杀,请父皇放心。”
皇帝哼了一声,明知道他在说谎却又无可奈何,“几天前,阳桑公和陈奇入宫见朕,说你在靖国公府被刺伤,朕特地去看看,可你居然追什么盗贼去了。”
赫连羽一讶,“阳桑公陈公子何出此言?儿臣一直相安无事,这刺伤一说,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皇帝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阳桑公素来稳重,不可能随意编造一个谎话来瞎折腾,如果被刺伤,身上必定有伤口,羽儿,你倒是让罗常侍检查一下,给阳桑公一个交代吧。”
赫连羽从容地道,“此事非同小可,说得严重了就是靖国公府弑杀皇子,就算父皇不说,儿臣也会提出检查。”
进入侧间,罗常侍上下检查了一番,禀报道,“皇上,七殿下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