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世神被关在一座废弃的宫殿中,为了保命,不得不每天都花心思营造武器,以及一些好玩的玩具给妃嫔的儿女玩乐,被关的时间久了,很多人都开始遗忘他是赫连玺身边的罪人之一,他的待遇也逐渐好了起来。
每次有新的武器研究出世,要求面圣,都由护卫押着他来,再请示皇上。
皇帝示意了一下,罗常侍将那一封信烧了,皇帝道,“让他进来吧。”
洛世神仅剩下的一只手臂拿着一张宣纸,上面绘着一种奇特武器,他叩拜了之后,指着武器吚吚哑哑了一阵,大概说威力是目前最大的,在某种驱动力的作用下,一颗经过严格压缩后的火药就可以摧毁一个小岛,或者一个中型城,洛世神说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罗常侍赶紧拿起扇子替皇帝挡了,招了招手,“去,站远一点。”
皇帝也不生气,道,“朕看需要的材料和制造你都写了出来,明日起就交给工部去办,如果威力正的如你所说的这么大,朕就放你自由,不过,你也只能在凰城活动。”
洛世神赶紧叩头,又叽里呱拉地比划了一阵,大意是说,这里面的材料有一种只有他能够识别,请皇帝允许他出皇宫找寻,皇帝犹豫了一下,“既然如此,便派些护卫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其实是一种监视,洛世神喜不自胜,头都要磕青了,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一年的隐忍,终于换来了半自由,宫无倾,你等着,我就要出来了,割舌,断臂这些都是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也要让你身上的器官一样样失去,让你体验到什么叫做痛苦。
洛世神出去之后,罗常侍忍不住道,“皇上,奴才看洛世神的样子,不像是去寻找什么材料。”
皇帝冷哼一声,“朕又何尝看不出来,不过,他既然想出去,那便放他一放吧,有护卫们看着,他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皇帝的意思有点模糊,仿佛是猜到了洛世神的目的,并未点破,罗常侍也就没有再问,只是他看到皇帝阴冷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赶紧垂下了眼皮。
皇帝的拳头逐渐攥紧了,眸子一派黑沉,宫无倾,你胆子太大了,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吗?
她做的一切,作为高高在上,眼线密集的皇帝,自然都看在眼中,凌王死,阳桑公府几乎覆灭,花韶容被关入私牢……哪一件轰动凰城的事,不是她做的?
“拟一封修书,询问宫老将军云疆的事宜,天泽域沿海一带战事倒是平息数年,漠北也平安无事,如果云疆没有安全隐患,该是把老将军召回来的时候了,毕竟宫老将军也老了。”
皇帝淡淡吩咐,罗常侍赶紧去办,皇帝起身,缓缓踱步,在窗前停下,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这一次,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循环,凌王已经死了,由他亲自来吧。
然而,皇帝没有想到,后果远远比一年以前严重,等到他后悔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云渺轩和香纱铺子的生意越做越盛大,其它家族的织造产业又倒了两家,宫无倾从云渺轩出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无论是布料和衣裳的质量,还是卫生环境,织造工具,布置等,都挑不出一点儿瑕疵,云渺轩生意兴隆得令别家红眼,是有理由的,在这背后,绣娘和染娘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甚至每个月大半日子都在挑灯夜战,有的还熬伤了眼睛,宫无倾不许她们再熬到子夜以后,每个月的基础月例也给加了二十俩,更是赢得了拥护。
云渺轩是靖国公府最大的产业,它的盈利已经构成靖国公府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宫无倾分别派了五名得力的护卫在两个姐妹铺子守护,无论如何,云渺轩也是不能有任何闪失。
夜幕降临,凰城大街上,灯笼逐一点起,街上的人却依然很多,大都繁华,太平盛世,百姓都喜欢逛街这个闲适的腿活儿,熙华说,“小姐,云公子在祁园等你呢。”
宫无倾望着黑下来的天,她先前与云上烨交代过,如果太晚就不去了,他还在等么,她道,“那便走吧。”
话音才落,却见云上烨迎了过来,这又翻了一年,初春还很清凉,他着了一身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 他眼中带着笑意,“小毒物,你终于肯出来了么,还以为你进去这么久是为了躲我呢。”
她虽然承诺过不会再撵他离开,但有时迷迷糊糊的,也会凭着本能一脚踹过去,他还是有几个夜晚在外头吹了冷风,所以,留下心理阴影了。
宫无倾挑眉,“现在我还算清醒,你不用担心。”
他握住她的手,“所以以后,我还是尽量在你清醒的时候……爬上你的床。”
宫无倾无语,“你不提会死了吗?”
“会死啊。”猝不及防地,他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他的眸子忽然一冷,伸手揽住她的腰身,脚步辗转,手腕一抬,将从空气中避来的一支 粗箭抓住,那粗箭劲道之大,远远超乎人的想象,尽管云上烨内力相当,仍被力道带得后退了几步,宫无倾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眸色一沉,向粗箭袭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柄粗弓在转角一现,很快便消失了。
宫无倾虽然不懂武器,但是辨认得出来,那是类似于现代的装备,由内驱力催动,比用人力发射的力道要强劲太多,被射中产生的危害远远大于一般的箭,她眯起了眸子,难道洛世神又出来了吗?不过这一次他比较聪明,派出的人闪躲得很快,她勾起了唇角,洛世神被囚禁在皇宫,却重新获得了自由,难道这背后预示着什么吗?
然而,她没有心思想这么多,检查了一下云上烨的手腕,骨头有点脱臼,腕部由于受到力道冲撞,已经泛起了青淤色。
“奇怪,何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云上烨皱眉,冯璋费了好大的劲,将插入身后一家酒楼墙壁的粗箭拔出来,“公子,这样粗的箭,按照人的手劲,是不可能射得这样远的,如果有谁掌握了什么奇淫怪术,那就可怕了。”
“是洛世神。”宫无倾道,目光始终落在云上烨的手腕上,“去让大夫接一下骨吧。”
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很轻松,挑眉道,“这有什么,也需要看大夫么。”他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咔擦一声响,唔,接上了。
宫无倾顿时有一种腕部疼痛的感觉,皱了皱眉头,他还真是能够忍耐啊,不过,那一次在南炀宫地牢所受的种种酷刑,岂止是这的千倍万倍,他总是风淡云轻地承受所有经受过的磨难,真正在乎的,不过是希望心不要受伤罢了。
“哎哟,倾儿,我的手腕好痛啊。”云上烨忽然揉着手部,一脸痛苦地说,俊颜上的表情几乎扭曲了,然而,宫无倾没有错过他嘴角的狡猾,在他将手伸过来的时候,随手拍了过去,“滚开。”
云上烨吃痛,眉头一蹙,眼中真的掠过一丝疼,宫无倾心一紧,握住了他的手,“没事吧?”
云上烨任她握着,轻轻嘶了一声,望着她担忧的眸子,只觉得心都柔了下来,“现在不疼了,再亲一下,明天就痊愈。”
这点伤就算不亲明天也会痊愈,宫无倾说,“你是让我在凰城大街上丢面子么?”
云上烨俯身,在她耳边呢喃,“那么,就留到今晚。”
宫无倾摇头,“皇帝放出了洛世神,你应该更关心这个问题。”
两人一起沿着护城河,向祁园走去,云上烨略一沉吟,“是为了对付你?”
宫无倾勾起嘴角,“是啊,皇帝早就想对付我了,只不过他见识了我的许多手段,对我比较忌惮,由此才等到大半年之后,以为我放松警惕了,就把洛世神放了出来。”
云上烨脸上惹上了肃然冷凝之色,“我和你一道面对,对付你,便是与我过不去,有我在,必不会叫皇帝伤害到你一丝一毫。”
宫无倾微笑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皇帝的谋臣和幕僚有的是主意,况且有百万军队拥护,五万护卫分布在凰城和皇宫守护安全,无论他似乎对是错,都没有人能够动得了他,而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别人的性命。也许,真正的难关来了。”渡不过,只有死路一条。
云上烨眸中掠过一抹冷色,那是一种酷寒到极致的冷,“小毒物,你从来没有错,没有人有资格来评判你。一次次不过是防御和自保,你死我活罢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残酷,若能得一份安宁,谁又会次次以身犯险?”
宫无倾嘴角泛冷,“可有些人就是认为,我是祸害,总是为别人和别的家族带来霉运,不如除掉,至少也能维持一个表面上和谐的局面,和谐了,才有利益,无论是英明治世的声誉,还是其它的方面的物质利益。”阳桑公府垮了,每年产业上缴的数百万两银子的税荡然无存,偏偏陈奇留了下来,因此阳桑公府还算是存在着,皇帝总不能没收了去,就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一些产业荒废,毕竟陈奇一个人能力有限,终究是管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