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确实有些很珍贵的野草药,既然来了,她们自然也要做做样子带一些回去,葇锦轻声说道:“小姐,奴婢已经仔细的观察过了,这一路上都没有人跟踪我们。”
清歌苦笑了一下,“他们自然不会跟踪,因为国师很有自信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司徒烨。你们有没有发现,出城的那条路上,完全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或许,他们是心甘情愿跟国师走的,又或许,出城的那条路,根本就有问题。”
清歌转头看着三人,“我和越秋之前就已经发现,这个城里有一个术数高手,他布下的机关精密,很难让人看出破绽,他们中了机关,而不自知,自然就不会发现什么问题,更加不可能发生打斗。”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清歌看着众人说道。
而且,这一路上并没有任何有关司徒烨的气息存在过,哪怕是一点点。
上次在鱼冲鳍城的时候,之所以她感应到司徒烨的气息会时有时无,是因为司徒烨不想让她发现他的存在而乱了心神 ,这一次,却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国师精于算计,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很放心清歌等人单独出来,是因为他很肯定,他们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清歌回去之后,前去见了东方弦,东方弦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而清歌只是视而不见,她看着东方弦冷笑着说道:“王上,清歌刚好走这里过,便来跟你辞行。明日我们便要起程回京了。”
“是么……那,朕就祝夫人你一路顺风。”东方弦一脸愧疚的看着清歌,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夫人,你与国师,只不过是各为其主,他的所作所为在你看来或许不可理喻,但是他的出发点,真的只是为了我们国家的百姓,不会再受一次战争,以致生灵涂炭。”
“哦?那照王上你这么说,我不是应该还要感谢他的大仁大义?为了救你南周国的百姓,便要让我蔓月国的子民陪葬?这笔账,怎么算,好像都是你们南周城得了便宜吧?早知道我真的很应该答应你的仁义,用你的头,去换回我的清白!现在我还是带罪之身,而这场仗,我沈清歌本来可以扬名立万,加官进爵,却为了你们这些所谓大仁大义的小人,背负罪名,还要被人反咬一口,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
清歌说完,转过身,朝着门口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只希望你们今天没有抓错人,抓了了沈清歌,蔓月国不过就是少了一个任意妄为的将军,但是你们现在抓了我的夫君,它日,我必血洗南周!”
清歌走了之后,国师才慢慢的从屏风后面的暗墙里走了出来,东方弦看着他,一脸紧张的问道:“你都听见了?你为什么要抓了陵王?你当初说要夫人留下来帮助我国,朕便也由得你了,为什么你要让夫人恨上我们?你这样做,不觉得是忘恩负义吗?这样,夫人就算是留了下来,你觉得她会真心向我们尽忠吗?”
国师冷冷一笑:“她当然会,现在是司徒宸要杀她,只要我们能够帮她洗脱罪名,再加上司徒宸对她的心寒,她自然会向我们靠拢的,你说,是不是?”
“那我们要如何替你洗脱罪名呢?那可是有几万双眼睛看到她跟李炎的人自相残杀的?”
“你说呢?”国师冷冷的笑看着他,东方弦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的缩在角落里看着国师。
……
清歌出了羽都的城门时,转头看了去,城墙上站着东方弦,却不见国师,她冷冷扬唇,转身策马走了。
沉香坐在李德的马车里,坐得远远的,李德给她拿了茶水,她也不接,只是淡淡的说道:“从小姐的身上,奴婢学会了一件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奴婢接了李公公的这杯茶,不知道又会给小姐带去什么麻烦,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
李德哭笑不得的看着沉香,“其实你这是想要说什么呢?”
沉香强忍了一会,最终没能忍住,她抬头看着李德,微皱着眉头说道:“李公公,你在羽都两日,应该也都看到了,在城里生活的那些人,全都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孩子,那些年轻力壮的,有些逃走了,有些,是在跟将士们一起对抗北吴军的时候牺牲了!而且,在这之前,南周的王上已经写好了降书,而降书,小姐已经派人送回了京城交给皇上。别人已经投降了,为什么皇上还要派人屠城?”
沉香过于激动,干脆一次过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如果这次我们的事情传了出去,以后天下谁还会服我蔓月国?杀降国,降臣,降民,算什么英雄好汉?小姐也会成为天下人为之唾骂的对象,蔓月国成为天下间的笑柄,难道,这些就是皇上想要的么?”
李德微露不悦,沉香这才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赶紧低下头,轻声说道:“ 李公公,奴婢所说的都是事实。”
“你这丫头,咱家也知道你对夫人忠心耿耿,可是刚才你这番言辞,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又会给你小姐带去麻烦。皇上是一国之君,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打算,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只能听命行事,而不敢有所异议。”
“怎么就不能有异议了?李公公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要你说一句话,皇上就算是不理会,也不可能听不到的。奴婢知道当时蔓月国在攻城的时候,连几岁大的娃娃都不放过,当街摔死。这样的事情不计其数,蔓月国的残暴,与北吴有什么不同?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并不是去救他们的,我们只是另一个入侵他们国土的人罢了。”
李德犹豫了一会才轻声说道:“不过,近来皇上确实是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这些都是皇上的决定,我们不可以置喙。丫头,你在这里跟咱家说说也就罢了,到了京城,可只能只字不提,不然的话,恐怕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灾难给沈家。”
“奴婢知道了。”
几人都是连夜兼程,十日便已经到达京城,清歌没有理会李德,而是直接回了将军府。
沈万祖一看到她,老眼一红。
沈万祖红着眼睛看着清歌,“清歌儿,你瘦了。”
清歌流着眼睛看着沈万祖,“爹,是女儿不孝,让你担心了。”
沈万祖沉声说道:“爹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生的,你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虽然冲动,鲁莽,但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对你向来都很有信心。这次的事,跟你无关。但是,皇上那里始终是要交待的。”
清歌看着沈万祖,问道:“皇上一次又一次想要置我于死地,他是想要铲除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在他的心里,是一颗钉子般的存在,可惜了我们对他的忠心耿耿。爹,这样的皇帝,还需要我们的忠心吗?”
沈万祖语重心长的说道:“爹知道你这一次受了委屈,你放心,你是我沈万祖的女儿,我是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哪怕他是皇帝,也不可以!但是,清歌儿,我们永远都不要忘了先帝对我们沈家的嘱托,更不能忘了我们是臣,他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万祖的话很是矛盾,清歌一切都在理,可是还是没来由的红了眼睛。
沈万祖抚着清歌的头发,哽声说道:“没事,你回来了就好,这里的一切都自有爹替你作主。”
清歌看着沈万祖,“爹,我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既然是我一手造成的,自然应该由我自己去解决,现在我就进宫去见皇上,向他说明一切。”
“爹陪你去!”沈万祖转身对季伯说道,“替我更衣!”
“爹!”清歌赶紧拦着沈万祖,“爹,让我自己去吧,我跟皇上之间,有很多的误会,今天干脆就一次说个清楚。”
沈万祖犹豫了一会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陵王呢,他怎么不陪你进宫去?”
“王爷他……”清歌轻轻的低下头,抬头的时候,眼底含着泪花,轻声说道,“王爷与我于鱼冲一战时,为了保护我,身受重伤,这次没有办法与清歌同行回京,我将他留在羽都,请王上代为照顾。而清歌担心皇上会为难沈家,特地先一步赶了回来。”
跟在清歌身后的沉香与葇锦姐妹二人都没有出声,沈万祖看着沉香说道:“你们先送小姐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将军。”
走远了之后,沉香才轻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把实情向将军说明?或许将军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清歌苦涩的笑了笑,“怎么解决?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告诉爹,不过是多了一个人烦心而已。”
回到房间梳洗,清歌换了一件素色长裙,马尾放下,沉香将清歌的头发梳成了随云髻,清歌转头对着沉香轻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说完,清歌将发髻拆下,随手拿了一根发钗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下,剩下的头发则垂在两肩之前,沉香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清歌,“小姐,你这是……”
“我虽已成亲,但是没有必要告诉所有人,我已经嫁人了吧?”清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这个发髻既表示她已经不再是少女,但是也没有明示她已经结婚。之前她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不想让司徒宸看出来她对司徒烨的感情,怎么能够在头上再让他有机会大作文章?
沉香了然,“葇锦,以后小姐进宫就替小姐这样挽就成了。”
葇锦明白,独剩下似懂非懂的葇若怔怔的看着三人。
……
清歌进宫,李德早就已经候在了宫门口,一看到她来,立刻迎了过来,“夫人。”
清歌冷冷扬唇:“怎么,李公公是怕本夫人出尔反尔?可若是本夫人不来,皇上再治沈家一个罪,我们身上的罪不就太多了么?”
李德只是讪笑着,哪里敢回答。
这次清歌进宫只带了沉香一人,也没再多说,转身朝着金龙殿而去。
清歌看着躺在床上的司徒宸,短短的几个月没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皮肤枯黄,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清歌放轻脚步走到司徒宸的跟前,就像是感应到似的,司徒宸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见是清歌,唇角轻轻一扬,“清歌?莫不是朕又作梦了?”
清歌走到他的床边,轻轻的福了福身,“清歌参见皇上。”
司徒宸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但是无奈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而清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扶着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