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祖按照与清歌约好的时间,准时回到了京城,之前清歌已经派人送了消息来,知道司徒索已经被抓了起来,而且,他们也已经找到了陵王。对于这一切,沈万祖虽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清歌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什么非要他在十五天之后才能进京,可是因为担心朝中的局势,沈万祖只花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便赶进了京城。
清歌一直守在司徒烨的身边,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梦里,她看到司徒烨跳上了擂台,清歌笑了,“如果你早这样做,不是就好了?”
司徒烨也看着她,轻轻的笑着,笑着笑着,他的笑,他的脸都越来越模糊,直到突然之间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清歌在擂台上四处找着司徒烨的影子,吓得大叫:“烨,烨,司徒烨,你给我出来,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害怕,你在哪里啊……”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的握上了清歌的,她转头,却见到司徒索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清歌吓得轻呼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司徒烨正在静静的温柔的看着她,清歌先是一怔,随后,趴在司徒烨的身上,哭着说道:“你终于醒了。”
司徒烨的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唇畔,沙哑着声音说道:“娘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清歌用力的摇着头,抬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司徒烨,不断的说道:“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葇锦推着心急的雪筑走了进来,司徒烨在清歌的帮助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的眼睛落在雪筑的腿上,司徒烨嘴唇张了张,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是生了锈的铁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费尽的传了出来:“筑,你的腿……”
葇锦推着雪筑来到司徒烨的跟前,雪筑淡淡一笑,“你回来就好。”说完,雪筑看着清歌,“这段时间最为辛苦的人便是清歌了,他不仅要照顾我的腿,每天还要出去找你,这近半个月的时间以来,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烨,你应该多感谢你的娘子。”
清歌轻轻摇头,“我没事,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清歌转头对雪筑轻声说道,“你先陪烨说说话,我们去煮点粥来。”说完,便与葇锦一起走了出去。
雪筑看着司徒烨,眼神略有些灰暗,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让你受苦了。”
司徒烨用力的爬到床边,看着雪筑的腿,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是什么人做的?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雪筑故意想要岔开话题,“你怎么跟你娘子一样的语气?其实是什么人做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回来了,等你养好了身子,便可择日登基。如今你平安回京的消息已经扩散了出去,所有的百姓都在外面庆祝欢呼,烨,这一切,都是清歌的功劳,来日你为帝,切不可负她。”
雪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给司徒烨说了一次,司徒烨红着眼睛,虽然雪筑说的很平淡也很平静,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出,这段时间他们经历了一些什么。而所有的压力都落在清歌一个人的身上,她所承受的,他心里也清楚。“一直以来,我都想让她站在我的身后,由我来保护她的……筑,我是不是很没用?”
雪筑轻声说道:“如果不是你拦着卫王回京,清歌就没时间从大牢里逃出来,就不会有机会查到卫王的证据。其实你这次根本功不可没,只是,让你受苦了。”
沈万祖一回来连盔甲都没来得及脱,便直奔进司徒烨的房间,声若洪钟的唤道:“王爷。”
沈万祖一进来便愣住,是因为看到坐在轮椅里的雪筑,只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拱手,恭敬的唤道:“雪公子!”
雪筑拱手回礼。
沈万祖站到司徒烨的面前,再次拱手:“末将参见王爷。”
“岳父……”司徒烨着急想要阻止沈万祖行礼,“岳父你行如此大礼,本王承受不起。”
沈万祖坐在司徒烨的床边,“王爷你尽管放心休息,末将会进宫料理杂事,只等王爷你择日登基。”
“岳父……”司徒烨说话仍然很费力,他看着沈万祖,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登基之日,便是娘子为后之时,本王要和娘子一起登基。”
沈万祖听了这话,立刻跪在司徒烨的面前,“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古往今来,有过多少这样的例子,如此女子固然值得人尊敬,但是也有不少的人以红颜祸水,狐媚妖姬来形容,清歌如今已经名声在外,末将不想她将来再背负骂名。”
“岳父,清歌,并非国母,而是我的妻子。”
沈万祖不禁老泪纵横,拱手说道:“是,末将听命!”
沈万祖说完后,转身走了出去,便直奔厨房,听下人说清歌现在正在厨房里面给王爷熬粥,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早就已经想得不行了,况且,这次蔓月国能够度过此劫,全都是自己女儿的功劳,就为这,他也要去亲口赞许一下。
刚到厨房门口,便听到葇锦着急的低呼道:“小姐,你没事吧?”
清歌摆了摆手,“我没事,你扶我到旁边去坐一下就行了。”半晌后,才听到清歌的声音,“此事千万不要告诉王爷,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葇锦声音略带哽咽,“可是小姐,你最近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频繁了,虽然已经服食过西域皇上开的药,她也说你的毒已经全都解了,但是,似乎你晕倒的次数却不见减少。小姐你也懂得医术,你不要骗奴婢,是不是你的毒根本就还没解?”
清歌笑了笑,轻声说道:“她若是不治好我就能走的话,那不是我的事,而是事关她的面子,像凤凰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会允许这种失误发生?我只不过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停下来,所以才会觉得有些眩晕,如今王爷已经没事了,等到他的情况安稳下来,我就好好的睡上几天就是了。”
沈万祖慢慢的走了进去,两眼静静的看着清歌,葇锦一见,立刻福身,葇锦赶紧走了出去,清歌转头看着沈万祖,先是一怔,整个人就像是呆住了一般,沈万祖轻轻扬唇,清歌一头扎进沈万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最近好像越来越情绪化,能够把这辈子没有流过的眼泪全都流了一次。前世的工作和训练,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你是女人,眼泪也绝对不是你的武器,也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有任何的同情,只有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你才可以有资格去俯瞰众人。
沈万祖心疼的皱着眉头,清歌在沈万祖的怀里哽咽着说道:“爹,四位师父全都死了,雪筑的腿断了,楚筝也死了,还有好多大臣都被满门抄斩,烨也差点救不回来了,原来,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好,我越想做好,但是,原来不可以……”
沈万祖已经经历过一次皇位之争,他见识过那时候的血腥场面,触目惊心,他可以想象得出来清歌当时的心情。
他只能轻轻的用手拍打着清歌的后背,等到清歌平复,他才扶着清歌在旁边坐下,千言万语,出口的却只是轻柔的一句话:“你受苦了。”
清歌抹着眼泪,轻轻的摇了摇头,沈万祖这才有机会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为父十五日之后才能回来?”
清歌轻声说道:“因为,我不想让爹你卷入这场皇位之争之中,更不想让人有机会来诟病爹你屯兵,不能让司徒索有任何机会来抨击爹。最为主要的,我不想看着我们蔓月国的人,自相残杀。不到万不得已,这件事,我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其实这个答案沈万祖早就已经猜到了,赞许的看着清歌,没有白疼这个女儿。
清歌看着锅里的粥,“爹,我……”
沈万祖看着她,更是心疼,“去吧,清歌儿,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病了。”
“是。”
……
淡黄的灯,点亮了一室的冷清,清歌看着在床上沉睡的司徒烨,小心的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司徒烨突然伸手搂着她,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他仍然在沉睡着,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十几天他的遭遇,他承受过些什么。但是,他身上多处深浅不一的伤,有的,深可见骨,严重的地方,更是皮开肉绽。
清歌反手抱着他,轻声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梦中的司徒烨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清歌靠着他的头,很快便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司徒烨已经不在身边,清歌一惊,赶紧从床上翻身而起,打开房门,便见到司徒烨端着粥走了过来,笨手笨脚的样子,看着很是滑稽,葇锦则推着雪筑,跟在司徒烨的旁边,笑着说道:“小姐,王爷见你睡着沉,便让奴婢教他煮粥,还早早的叫来雪公子与小姐你一起品尝。”
这个画面,好美,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事可能每天都可以经历,但是对于清歌来说,这样的生活,是用无数人的血铸就而成,如同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