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太多恶事,不该奢求太多的,今天,真好,能有你陪着我坐一次云霄飞车,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游玩一次,咳,咳,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江蓉蓉,我能叫你一声妹妹吗?其实我恨江家,但是不恨你,虽然你对了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你知道吗,在十二年前,你给了我一根棒棒糖,那时候,我刚逃回来,满身脏污和溃烂,缩在角落里等死,等着野狗撕咬我的身体,你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根棒棒糖。”
“把这个……给康季森,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这些年我做的……也只能用这个来……我叫江凡,多希望平平凡凡……”
声音消失在夜风里,身边的老人手垂落了下去,手里的一个盒子落在了车座上,周围安静的很厉害,没有了他声音,也没有了他的呼吸声,只有江蓉蓉压抑的哽咽声,最后成为声嘶力竭的哭嚎。
“哥……哥……”
远处一行人走来,傀影速度最快,却在接近游览车时身影僵硬住,看着那上面抱着江凡哭得哀伤的江蓉蓉,他那双染着夜幕的眼睛闪过疼惜,最后归于平静。
康季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他叹了一声走过去,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江凡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的一生。江衍站在一边看着妹妹哭得伤心,他眸光纠结的很深,最后过去一把揽过江蓉蓉。
“别哭了,我还在这里没死呢,你就不能留点眼泪给我吗?”
“哥,他太可怜了,呜呜呜,你们不要在为难他了,他都死了。”
江衍眉皱的成了山又恨又同情的看着已经僵硬的江凡,最后转头看向康季森,妹妹的恳求不是他能做主的。
傀影将那个盒子捡起,刚要打开,又停顿下来看了一眼江蓉蓉。
“那是凡哥给森哥的,森哥,我求求你,不要难为了凡哥的尸体好不好,我想安葬了他,他其实并不是很坏,我知道这样说,不好。”江蓉蓉哭得太厉害,说话不断的抽噎着,她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以江凡对嫂子做过的那些,康季森就是把江凡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他姓江。”
康季森说完手伸向傀影,傀影还是担心江凡死了也不消停,犹豫了下才将盒子递过去:“森哥,要小心一点。”这句话一说完,傀影就感觉到江蓉蓉喷火愤怒的视线看向他,傀影喉结滚动了下,眼睛低暗了暗。
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三针药剂,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苏阮亲启。
这应该就是救苏阮的药了,康季森手紧紧扣住盒子,将盒子重新扣好,小心的拿着,他看了一眼傀影,示意他接手剩下的工作,自己则带着盒子立即赶回别墅,同时打电话给戚耀,让他准备确定针剂是否安全。
回去的路上,康季森拿着那封信,最终也没拆开。
江凡的后事是江蓉蓉亲自处理的甚至是连江衍想插手,她都不肯,从选墓地到下葬,她只打了电话回江家,通知了她爷爷,江老爷子没有去,甚至是发话不许任何江家的人去,因为他不认江凡是江家的人。
下葬的那一天是阴天,午后下起了雨,帮着下葬的殡仪馆的人都走了,只有江蓉蓉一个人站在墓碑前,雨水很快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雾蒙蒙的雨珠落在她的发丝上,凝成一片,映着她苍白的小脸越发的我见犹怜。
这两天她都在忙着下葬的事情,几乎没有合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惊醒,怎么都挥不去脑海里那个画面,漆黑的矿洞里,一个不大的孩子缩成一团,睁着恐惧惊骇的眼睛看着眼前残忍的一幕。
而这两天她终于想起了十二年前,她因为贪吃冰激凌肚子疼,吃不下去棒棒糖,本想丢掉的,后来看见角落里缩着个小孩子,她就走过去随手一丢,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有多少善心,甚至当时她也是有些嫌弃的,因为那个孩子太瘦太脏了。
一股难以压制的痛苦从江蓉蓉的心里升腾上来,她的肩膀抖动,这两天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眼眶干涩的厉害,可还是难受,就在这时一柄黑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上,挡住了所有的雨幕,瘦削高大的身影也挡住了她外面湿冷的天气。
江蓉蓉没有回头,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转身她不理会身后的男人,一步步走出去,任着雨打落在她身上,湿了衣服,她这两天感觉都是行尸走肉,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完全的颠覆了,为什么上一辈的恩怨要下一辈承受?为什么本该是骨血相连的亲情,最后可以那么的冷血?
这两天江蓉蓉想了很多,她想不明白,更想不透爷爷为什么那么的凉薄,或许是她太矫情,太不懂得权衡利弊,所以她也被家族隔绝了,这两天她需要用到家族的势力时,才知道爷爷在她打过电话后就立即中断了属于她的权利。
她再也不能借助江家,江蓉蓉很冷,更冷的是她的心。
一个身影追上来拉住了她,强有力的胳膊禁锢着她的身体。
“你在发烧?江蓉蓉,你就是这样折磨你自己的吗?”
傀影愤怒的声音在江蓉蓉耳边响起,震得她耳膜有些疼,她慢慢转头看向他,眼前冷峻瘦削的面孔很熟悉,他是谁呢?江蓉蓉视线模糊,她抬手想抚摸上去,眼前突然陷入黑暗中,她的手落下,人直接的昏厥了过去。
“该死,你这个女人。”
傀影抱起江蓉蓉大步往车奔去,黑色的伞掉在地上,他已经顾不上了。
车子风驰电掣的驶离墓地,傀影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不断的看着躺在后车座上的身影,湿透了的头发黏在江蓉蓉憔悴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了气息的洋娃娃。
“你千万不要有事,江蓉蓉。”
傀影绷紧了脸,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说了出来,他懊恼的捶了下方向盘,他应该早点来的,就不应该纵容这个女人为江凡那个坏蛋忙乎。
这两天戚耀都在忙着给苏阮解毒,傀影没去找他,带着江蓉蓉去了医院,医生数落了他一顿,病人再晚来点就烧成了肺炎了,傀影沉默的任着医生说教,确实是他疏忽了,之前康季森让他处理,他没想到江蓉蓉竟然被江凡影响这么大。
当医生终于放过傀影,他拖着一身湿衣走进病房,病房的床上江蓉蓉双眼紧闭,小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胳膊上的点滴正慢慢的流进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虚弱的太厉害,看着就让人心疼,太傻的一个女孩。
傀影觉得心头闷闷的疼,他对守在床边的护士挥挥手,护士立即放轻了脚步,出去的时候将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江蓉蓉,傀影才放松下来,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入手的冰冷让他的心一颤,随后握紧握牢,第一次滋生感觉就这样握着一个女人的手一辈子。
时间慢慢过去,点滴打完,护士进来拔了针离开,江蓉蓉也被惊醒,她看见傀影神情恍惚了下,随后就哭了,眼泪无声的流下来,落进枕头里消失不见。
傀影急躁,怎么一看见自己就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哄女人,只能粗着声音闷声说了一句:“好不容易打的点滴,都要成眼泪流出来吗,你知不知道你身体都病成什么样子,还淋雨。”
“你凶我。”
江蓉蓉委屈,哭得更厉害了,她好不容易醒了,他竟然张口就数落她的不是,刚刚睁眼看见他的那股感动立即烟消云散,她赌气的闭上眼睛:“谁让你救我的,死了更好,和凡哥哥作伴。”
“他根本就不配。”
傀影喘着粗气,感觉江蓉蓉肯定被江凡催眠了,他必须带着她去看医生,不过现在不能刺激她。
“你饿了吗?这里有热粥。”
江蓉蓉当然饿,这两天她都没好好吃东西,此时醒过来感觉全身虚脱无力,肚子也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是面对着这个让她恼火的男人,她吃不下,为什么她就喜欢上了他呢?
挣扎着起身,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你又使什么性子,你知不知道你高烧的多严重?”
傀影一只手轻易的按住了江蓉蓉的身体,她脸红的更厉害了,这让他很担心,抬手落在她额头上,刚要叫医生,江蓉蓉拍掉了他的手。
“我只是想去洗手间。”
这真是江大小姐没遇见过的囧事,晕了这么久,还打了那么多点滴,她已经要憋不住了。
傀影脸上闪过暗红,他让开位置发现江蓉蓉身体还很虚弱,他立即弯腰抱起她往洗手间走去,不给江蓉蓉拒绝的机会,将她放在马桶上,他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我在外面,好了叫我。”
江蓉蓉尴尬,瞪着傀影关好的洗手间门,在考虑要不要去锁了上,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就先解决内急问题,想到门外还站着个男人,江蓉蓉都不敢太弄出太大的声响,这真是折磨。
等按下水箱,江蓉蓉还没站稳,洗手间的门就被人推开,江蓉蓉抓起旁边的水杯就扔了过去。
傀影伸手接住,目光带着几分调侃笑意的看着她:“看来点滴还挺有效果的,力气恢复的不错。”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
“知道,但是你又没关系。”傀影说完径直抱起江蓉蓉到洗手台边,示意她洗手。
“我可以自己来,你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我不介意帮你洗。”
傀影说的认真,他神情一敛,那瘦削的脸上顿时都是刚硬的棱角,江蓉蓉心一突,急忙伸手打开水龙头洗手,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