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开车带着方沫和喻筱涵出别墅区,来到不远处一个高档餐厅。
方沫就知道,和喻景在一起是不可能吃什么路边摊的,但是她想说,路边摊的豆腐脑更好吃,好不好?
高档餐厅里的早饭也是自助式的,中西合璧,什么样的东西都有,无奈,早上的时候,方沫真的吃不下太多东西。
喻筱涵兴致很高,胃口大开,方沫来来回回为她跑了不少趟,第五趟的时候,当她拿着一碟子小菜回来,看见他们坐的桌子多了两个人。
真是不想碰见谁,就偏偏碰见啊!
喻哲穿着白衬衣,黑裤子,一贯的黑白配,旁边的女孩倒是换了身粉色的套裙,显得更加天真烂漫。
喻景正在和他们聊天:“安小姐昨晚睡得可习惯?”
安小姐露出娇羞的神色,转头瞥了喻哲一眼,万种风情尽在眼波之中。
“挺好的,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隔着一百层垫子还能感觉出下面的豌豆。”她对喻景开个玩笑。
话刚说完,喻哲就笑着接了话:“昨晚是谁跟我抱怨床垫不够软了?”
安小姐脸色微红,白他一眼,分明是两个小情侣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
喻景在旁边看着,只微微笑,目光一转,落在方沫身上。
方沫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对喻哲打招呼:“真巧啊,喻二少也来吃早餐!”
喻哲唇角勾笑,似乎漫不经心的:“确实巧,都两次了。”
“是啊。”方沫浅浅淡淡的应了,坐在喻筱涵身旁,开始专心给她挑拣她爱吃的小菜,不去看喻哲和那个安小姐的脸。
但是心里,却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昨晚看星星,看来安小姐是在他家留宿了,早上一起来吃早餐,真是一对处于热恋中的甜蜜情侣,简直寸步不离!
不知是早餐吃得太多还是怎么,后来一上午,方沫的胃里都似乎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以至于午饭都不想吃。
好容易一天过去,傍晚,在方沫的坚持下,他们没在外面吃晚餐开车回了家。
晚上,喻筱涵因为疲累,早早的就睡了,方沫得以早早的独处。
洗完澡,关上灯,她不拉窗帘,外面的星光就铺洒下来,透过落地窗将地毯染了层淡淡的银。
不自觉的,她就往对面阳台看。隐在黑暗里,她可以清晰看见阳台上的情景,那边的人却看不清她。
阳台上有人,依然是那两个人,但这次不单是老老实实地靠在阳台边上看星星了,两个人搂着。
不知是喻哲搂着安小姐,还是安小姐搂着喻哲,两人的脸靠得很近,似乎在窃窃私语。
说了几句,安小姐忽然掩嘴笑起来,伸头在喻哲的脸上啄了一下。
这个动作那样明显,以至于方沫原本不想看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她的姿势发生了改变,改为双手环绕住喻哲的脖子,面对面贴在了他的胸口。
方沫跳起来,将窗帘狠狠地拉上,不看不看,自己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看别人甜蜜!
但是不知为什么,身体虽疲累,睡意却全无。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浮现那晚的场景。
他温柔无声的拥抱,他静默的陪伴,还有他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珠时动人的声音“星星挂在你的眼角了”。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他,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自己对他在意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她又劝自己,就算在意他也是正常的,只要认清彼此的身份,以后注意就好,自己的情感,自己能够规束。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
早上,她给喻筱涵擦屁屁的时候,喻筱涵头一次对她敞开了心扉。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声音小小地告诉她:“妈妈从来没有给我擦过屁屁。”
那一刻,方沫心柔似水,疼她得不行。
可怜的孩子,到底有多么缺少母爱啊,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拿出最大的热情来对待喻筱涵,让她每天都发出“咯咯”的愉快笑声,而同时她也在意到,喻景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吃完晚饭在客厅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他们陪伴喻筱涵,偶尔说笑的时候,方沫会和他对视一眼,那个时候,他的目光特别温柔。
这天六月十五,月亮很圆,喻筱涵扯着方沫:“方老师,你说要帮我把月光收集到瓶子里的。”方沫便将她抱上轮椅推了出去。
喻景不放心跟着他们,一行三人出了别墅在小区幽静的小路上漫步。
喻筱涵拿着一个玻璃瓶举起来,月光便投射在瓶子里,银亮银亮,她特别高兴,拍手笑。
大概是白天玩得太嗨,很快她就坐在轮椅上睡着了,方沫推着她转身正要回去,却被喻景一把拉住了胳膊。
方沫诧异回头望着他,看见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他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张开手指,一串散发着银光的东西就从他的指间垂落下来。
月光似乎被什么采集起来聚集在某处,蓝光一闪,刺得方沫眼睛微微一眯。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那是一条项链,银白色,大概是铂金的,末端挂着一个水滴状的蓝色的宝石。
方沫略呆地看着他,没有意料会有这个时刻。
在她发呆的当口,喻景已经伸出两条长臂合围住了她的脖颈,转瞬间,那条项链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蓝色的宝石垂落在她的颈窝,映衬着她的肌肤越发的白皙细腻。
凉凉的触感让她惊醒,她伸手想要摘下项链,却被喻景按住胳膊:“这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的,在我心里,这蓝钻只有你配。”
方沫觉得自己是应该感动的,然而心里却是五味陈杂,完全没有被人赠送礼物的惊喜。
摇头,她说:“我不要,再珍贵的东西也只是东西,抵不上人心。”
她执意要摘下项链,喻景却忽然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方沫身体一颤,愣住了,仰头望着他。
他的眼睛里满是她的倒影,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声音也低沉磁性:“如果我说有人心呢?”
人心……
方沫的心里止不住的漫出冷笑,纵然喻景再将气氛营造得如何浪漫,也不可能激起她丝毫浪漫的心情,只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他的人心。
唇角止勾起嘲讽,她垂睫轻声说:“人心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它该在的地方。”
他脸色发黯,似乎被她这句话打击了,沉默半天才幽幽地说:“我会让这里成为它该在的地方。”
方沫去解项链,想要还给他,他却不接,推着喻筱涵的轮椅转身就走,用背影扔给她一句话:“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你暂时保留着吧,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会让你戴上……”
他脚步很快,似乎说完就逃,方沫没有跟上,只是握着那项链站在了原地。
喻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半天,她才轻轻叹口气。
低头,她看着手心里散发着大海般深邃光泽的蓝钻,心底却涌上无尽的悲凉。
这条项链原本是应该送给姐姐的呵……
细碎的声音响起,仿佛是谁踢到了小路边的鹅卵石,方沫回头,看见一个人倚在斑驳的树影下,正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看似慵懒,但却莫名的带着点穿透人心的锐利,刺得方沫心头微颤。
将项链紧紧握在手心里,她生硬地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是你们走到我的视线里。我不过是不想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才一直没有吱声而已。”他淡淡的说,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方沫倒宁愿他有点情绪,或八卦,或冷淡,都好。
无话可说,她打算跟他说“晚安”:“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她转身走了两步,听见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恭喜你了,这个蓝钻价值不菲,单是把这蓝钻卖了也可以有笔收入。”
方沫的脚步顿了下,咬咬牙齿又继续走。
她那天晚上下过决心的,要规束自己的情感,跟他不再有什么牵扯。
“你的人心在哪里?”他提高声音。
方沫停住脚步,心里酸酸涩涩的,她的人心……
她的人心似乎也在不该在的地方。
回头她望着他,笑容中不乏嘲讽:“喻二少,你的人心呢?”
他伸出手指点在自己的心口:“在这里,还没有找到接收它的地方。”
方沫笑出声:“没找到地方?我想喻二少你大概是地方太多,花了眼,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放吧。又或者,根本吝啬于放在什么地方。”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嘲讽,他只是盯着她瞧,瞧了一会忽然说:“给你,你要不要?”
方沫心里一跳,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真会说笑,喻二少,我怎么要得起。”顿一顿,她补充,“我看,那个安小姐和你很般配。”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脚尖玩弄着一块小小的鹅卵石,半天才轻笑一声:“你说的不错,这么久以来,她是和我最般配的一个女人。”
方沫欠身:“不好意思,我有点困了,回去了,再见。”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他在她身后提高声音:“戴上他送的项链,紧紧地搂住他,过了今晚你就能达成所愿,别错失良机了!”
方沫仿佛没听见,直直的往前走去。
他的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已经不想再去琢磨,越琢磨越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