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敏阴着脸关了投影,满眼讥诮。
顾倾心头都不敢抬,直盯着脚尖,恨不得转身离开。
齐敏道:“我跟你妈可是老同学了,现在顾氏集团出了事,你妈又住了院,我本不应该火上浇油跟你说这些事情,但你也清楚,我们家可是高干家庭,门风正派,绝不会允许损毁声誉的事情发生。你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旦曝光,得多少人跟着你倒霉?先不说顾家那么大一个集团形象,光是我们傅家,都会因为你们这种败坏伦理的事情而丢脸!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嫁给臣北?”
顾倾心任由她指责,双手因过分绞在一起而泛白。
的确,她无耻下贱,她败坏伦理,在罗马时她曾想着就自私这么一次,但是命运总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她正因为一次的自私才造就今天这种难堪的局面。
怪谁呢?只能怪自己。
齐敏是自己的长辈,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公众中的一员,此时她就如被解剖的人体,红彤彤的心肺横陈在大众面前,鲜血淋漓泛着恶心的气味,任人唾弃嫌恶无力还嘴。
以往害怕的一切过早来临,逼着她不得不面对。
她脑子混乱成一团乱麻,深吸口气,佯装镇静,挑出齐敏话中最明了的意思,颤抖问:“您需要我怎么做?”
齐敏扬眉看她,也不拐弯抹角:“离开臣北!”
“您放心,即算您不提,我也已经跟臣北说过分手这事了,是我对不起他……”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做这些的时候怎么没感觉到良心不安!”齐敏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冷嘲热讽,“你跟顾少霆,真是好深情呀!”
齐敏故意把“深情”两个字咬得极重,丝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鄙薄与讽刺。
顾倾心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往日里还算伶牙俐嘴的她,此刻却被齐敏这一句堵得无力辩驳。
齐敏陷入沙发,环着的手转而搭在转椅扶手上微微屈了屈,姿态无不显示自己的凌人气势。
她睥睨顾倾心一眼,挑眉冷言:“臣北对你动了真心,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手,长痛不如短痛,你必须想办法让他断了念想!当然,这个坏人不能由我来做。”
顾倾心看着齐敏意味深长的眼神,明晓了她的意思,她是怕如果臣北后会影响他们母子关系吧?
“我明白。”她郑重答应,忽然想起什么,压抑住颤抖的声音,鼓起勇气问:“阿姨……您能不能将这些照片和录像给我?”
齐敏冷着眸子紧紧注视她,嘴角嘲讽挑起,冷嗤:“怎么?想留作纪念?”
“不、不是……我只是害怕传出去……”顾倾心脸刷地一下全红了,这是要有多尴尬,她不过是想将这些东西销毁而已。
她害怕这些东西流传出去,她和少霆的关系就再也包不住,少霆可要怎么办?
以他清傲的性子,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恢复自己的姓氏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他们现在连季家仇敌到底是谁都不太清楚……
齐敏知道她的意思,虽然这件事给自己的震惊太大,虽然因为她背叛臣北她恨不得让她马上消失,虽然她很想将这些东西散出去让顾倾心身败名裂并替自己儿子报心头之恨,但是,她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他一定会心软最后反过来帮她。
静下心来想想,为了臣北,她也不会让这些东西被其他人知晓。
至于殷萧萧手里的,也得拿过来销毁!
不,暂时不能销毁。
如果顾倾心反过来又缠住了自己儿子怎么办?这可是很好的武器!
“你放心,这点觉悟阿姨还是有的。”齐敏看着顾倾心因为这句话而期待的眼神,故意顿了顿,倏地拔高声音质问,“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会真的离开臣北?”
顾倾心满含期许的眼瞬间暗淡下去,但又忽然被坚定充满,她直言:“一直以来,我对他都只是对哥哥般的敬爱,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甚至没脸面对他。他对我的好,这辈子恐怕都难以还清。我虽然不够高尚伟大,但也知道亏欠两个字怎么写。我还不起他的情,就只能躲。他对我越好,我只会躲他更远。我又怎么会想着要缠着他?”
“不管你对臣北是什么感情,现在都不重要了!傅家可不稀罕你这个儿媳,我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你离开臣北,让他忘了你!当然,我也会为他好好挑个品行端正的妻子。至于这些照片和录像,等你彻底消失的那天,我自然会销毁!”
齐敏见她仍旧一副神色担忧的样子,同时抛下一颗定心丸和一颗炸弹:“你应该放心,我也不想臣北恨我这个当妈妈的,自然不会让这些照片随便外传。不过,如果你反悔,哪怕是让他恨,我也会冒险寄给媒体曝光!”
顾倾心见齐敏比自己还决绝,只能作罢。然而,可笑的是,齐敏让自己跟傅臣北分手,她竟感到一丝说不出的轻松?
……
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双子大厦,犹如两只巨大的玉米直刺云霄。
此时大厦顶层的花园会议室汇集了马来西亚政界高层、国际商圈众多精英。
一个身着普通黑色衬衫的四十几岁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角落里的真皮椅上转着手里的笔。这个看似最不打眼的角落,却在无形之中形成了强势的气场,隐隐朝周遭扩散,引得众多政界人士以及商界精英为之侧目。
男人鼻梁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如果不提及他的真实身份,大多都会以为他是一名带着书卷气息的中年人,但这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东南亚著名的九龙集团幕后操盘手龙笙。
男人忽然停住手中转动的笔,默默捏在手里折成了两段,脸上虽然笑着,但眼里危险的光不无显示着他的不耐烦。
在场的人无一不倒抽了口冷气。
帝凰集团统统迟到,已经没人敢去催,这边九龙集团头儿明显已经不高兴了,他们可真是左右为难。
该死的,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主,他们这群在马来西亚叱咤风云的人物忽然感觉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龙笙朝身旁墨镜小子打了个手势,墨镜上前一步,满口脏言脏语:“狗娘养的,帝凰集团吃屎去了?”
众人默默低头,都不敢正眼看这墨镜小子,有好奇的偷瞄两眼,看到墨镜彪悍而霸气的脸上那道惊心的刀疤,吓得又缩回了目光。这小子年龄不大,却俨然是黑帮摸爬滚打惯了的,俗话说在黑帮里混的都是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万不可随意惹恼了他们。
一阵死寂中,会议室忽然被打开,这些已经被龙笙气势吓得面如菜色的这群人,统统都松了口气。
帝凰集团一把手带着他身后的几位集团高层,涌入会议室。
一位在马来西亚政界还算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急忙为顾少霆让地方,并亲自请他落座。
水城项目已经有些有愧于帝凰,而且帝凰也是马来西亚的大财神,如果再火上浇油将其得罪,估计马来西亚的股市整体要震三震。
龙笙那副不耐烦的姿态收敛得尤为及时,他悠然迈着步子从角落光影里出现,爽朗带笑的眼尾都起了浅浅皱纹,他好似跟顾少霆相熟,亲自到顾少霆身边主动伸出手,介绍:“我龙笙,老弟怎么称呼。”
顾少霆从进来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角落里这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浑身虽没有一丝黑帮强横的气息,却隐隐让人感到危险。
看得出来,这是个强劲对手,心思缜密且手段老辣。不过,在没明确敌人的目的之前,顾少霆还不能下太多定义。毕竟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有时候不排除敌人也可能在下一刻成为盟友。
顾少霆大方伸出手,面不改色说:“顾少霆,请叔叔多指教。”
龙笙面上笑容更甚,女儿看中的男人果然有一把刷子,一句叔叔,而不是顺着自己的叫法,叫一声大哥,既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又体现出他本人不会被他人所左右。
龙笙大度松开手,很是欣慰拍了拍顾少霆的肩,笑着走回主座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会议就开始吧。”
……
“顾老弟啊,我不是不想让步。我是华裔,也注重传统,兰卡威水城我早就许诺给我女儿做她的陪嫁嫁妆,陪嫁礼物怎么可以随便更换?”谈了半小时后,龙笙满脸愁容跟顾少霆说。
梁哲终于忍不住了,这老狐狸虽一脸委屈样,但嘴上却不肯让半分。他当帝凰集团是救济站啊,都建了大半的水城就这么随便送给他九龙集团还不花一分一毫?少霆也不表个态,难道真想这么被人欺负着?
“龙先生,你要给你女儿办嫁妆,我们帝凰集团可不奉陪。只是,我们水城项目都建了大半了,你不能就这么通过马来政-府挪到你名下吧?”梁哲眼神凌厉地瞥向旁边几位政界人士,直言不讳地说,“生意场上,可没有这种霸道的规矩!”
龙笙听梁哲言语里讽刺他霸道,倒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一脸怡然自得,好似理所当然。
而后面的墨镜立马不服起来,撸起袖子就准备替龙笙教训教训这白脸小子,还好龙笙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顾少霆瞪了梁哲一眼,眼神示意他闭嘴,梁哲无奈,只好气得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