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龙叔，先别挂电话。我有个重要消息要向您汇报！”
龙笙在这端捏捏额角，有些疲惫的嗯了声。
姜弘只觉有戏，急忙开始讨价还价：“不过龙叔，您得答应我，不要我的胳膊和腿，我才告诉您。”
龙笙闭上眼重重喟叹，语气十分不耐：“姜弘！姜医生！你如果再这么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我可能等不到你说出我的事，就已经成了残废！”
姜弘唬了一跳，不再嬉皮笑脸，缓了缓面色之后，他才一本正经地说：“顾倾心小姐怀孕了。”
“什么？！”龙笙在这边惊恐地瞠大了眼睛，“怀了谁的？”
“顾总的。”
“顾少霆的？”龙笙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眉头皱成了川字型，“顾少霆不是她和顾藏锋的儿子吗！如果这样……”龙笙想都不敢往下想！同母异父那也是禁忌啊！
前一阵真儿还没跟龙笙闹翻的时候，她就找他说起过顾少霆和顾倾心，当初他还坚定支持女儿的做法。
他们打算如果顾少霆不答应跟真儿结婚，就把顾少霆和顾倾心之间的畸形关系爆料出去，然而，现在被证实顾倾心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怀了少霆的孩子，这让他不得不替他们这一段感情表示担忧。
姜弘知道龙笙没有说完的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好心解释道：“龙叔，顾总不是周董事长的儿子，听说他是被已故的顾董事长从孤儿院里带回去的。况且，顾总只比顾倾心小姐小一个月，怎么会是有血缘关系？”
龙笙听完姜弘的话，瞬间松了口气。他一直以为……难怪顾少霆那么有信心能说服自己！
“既然是这样，那也没什么。”龙笙面色逐渐如常，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就这样吧，你记得帮我安排时间。”
龙笙挂了电话后，目光透过落地窗阴沉地瞥向了远方的郊区山脉，陷入沉思。
而这端，姜弘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摘下耳机，拍拍胸口压了压惊。
远处山脉连绵不绝，望不到深处的城市，龙笙转身回到真皮转椅上，动作缓慢地摘下眼镜，捏了捏有些发胀的鼻梁。
静默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假寐，然而两分钟过后，他却兀然睁开了眼。
拿起手机按下黑尹的电话，正打算拨出去，手机却不适宜的乍然响起。
一串未知号码，龙笙拧眉摁下接听键。
“龙老大，这么多年没联系，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那端传来一阵狞笑。
“你是谁？”龙笙凛然相问。
“我是谁？哈哈，龙笙，你好像忘记二十六年前，我们合作过的事。当年河阳季氏……”
“什么河阳！什么季氏！你放屁！”龙笙听到对方提及二十六年的事情，急忙低声打断，并且警觉地朝四周瞟了几眼，生怕被人听了去。龙笙眸中闪过一丝阴郁，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
“龙笙，你可以不承认。况且，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也并非叙旧，而是想提醒你，什么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什么意思？”龙笙听着对方话中有话，心神极为不宁。
“当年季氏还有一个遗孤没有处理干净……”那端颇为无奈地摇头。
龙笙冷笑：“一个能成什么大器？！如果真能威胁到King，你直接找人干掉不就行了？何必还来找我？”
“这不是看在你龙老大方便行事么？”那端发出神秘一笑，“听说，你现在跑到云东市去了？”
龙笙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如果不是准确知晓他的行踪，对方怎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
那端将龙笙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他尤为轻巧地说：“正好，那个遗孤如今也在云东市，找个时间，干掉他！”
龙笙被对方随意且不容拒绝的语气弄得火燥，他吼道：“我当年已经说过，从此以后不再搀和这些事，如今你们再想借我的手，门都没有！”
那端明显一阵沉默，似乎没有想到龙笙会拒绝的这么彻底，对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翅膀硬了？当初若不是King，你九龙帮的教父位置会坐得这么稳固？”
对方不等龙笙反驳，反倒一阵狞笑：“对了，忘了告诉龙老大，季氏遗孤是谁了。”说到龙老大的时候，明显是嘲讽的语气。
“他现在可是鼎鼎有名的帝凰集团总裁顾少霆！”
龙笙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全然懵了！那个一度被自己认为的“最佳女婿”人选，竟然是当初落败的季氏遗孤？
忆起二十几年前，本以为在法国巴黎之后，自己跟马丽兰再也无缘相见，后来，在河阳他们再一次合作……
现在，却被告知，顾家收养了身为季氏遗孤的顾少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龙笙在惊愕的同时，也有些好奇起来。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龙笙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King得到消息，听说顾少霆已经暗中派人在查这件事了。如果你不干掉他，以你当年的所作所为，迟早有一天，他会干掉你！”那端勾起邪恶的嘴角，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动手，但King的性子你也知道，当年可以让叱咤黑白两道的季氏没有活路，他肯定不介意你成为下一个季氏的复制品！”
龙笙脑中逐渐出现当年King面对季氏几十口人的生死，那张几乎残忍到扭曲的嘴脸，他倒吸一口冷气，企图跟对方再商量商量，却被对方挂了电话……
*
不得不说姜弘的动作很快，还没两天，就已经安排好了时间，让龙笙去看望马丽兰。
龙笙虽然被前两天的电话给闹得寝食难安，但他依旧没有失却去看马丽兰的心情。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步入中年，思念也随着时间而变得醇厚。并非如年轻人那种你侬我侬轰轰烈烈的情感，龙笙只觉得时光荏苒，他们的往事已经变成岁月里的一粒尘沙，逐渐沉淀，从而被打磨得更加光滑细腻，余留下的还有满腔的感慨。
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嫁为人妇，他也不必靠舞韵娘家叱咤黑道，他们彼此对名利的欲望没有那么多渴望，或许，他能够鼓起勇气给她一个家…
不过，已然没有如果了。
中午午饭之后过了一刻钟，姜弘才带着龙笙迈上电梯直达住院部大厦顶层，此时马丽兰会按时按点躺在落地窗前的真皮软榻上小憩半个小时。
龙笙一言不发，而姜弘倚靠在电梯角落里，战战兢兢地注视着龙笙的一举一动，他害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位表姨父不高兴，真被取了胳膊或腿。
龙笙只能先偷偷来看她，待时机成熟，再相见。
踏出电梯，拐过一个较短的走廊，一个有着小窗口的大门屹立在前，如今很少被外事干扰心境的龙笙，此时心跳频率急速加快，咚咚咚响彻胸腔。
每走一步，既期待又慌张，龙笙不自觉攥紧拳头，终于走到门前，透过透明小窗朝里望去。
马丽兰微阖双眼躺在真皮软榻里，面容静谧安宁。她的容貌已经改变些许，挽上去的发髻露出平滑的额头，龙笙将目光停留在她的眉宇间，蓦地发现她眉间英气不减当年，他情绪复杂的浅笑着摇了摇头。
马丽兰忽然动了动，龙笙急忙想要撤开目光，却见她只是侧转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龙笙看着她身上盖着的薄毯斜斜掉落，不自觉想要推开门去看。
然而，一声突兀而发闷的枪响打破了所有美好的情境！
听到枪声的龙笙，凌厉的目光朝迅速朝墙边抱头蹲住的姜弘射去，激得姜弘火速站立了起来。
“我们走！”龙笙低声说完，就转过短小的走廊，朝电梯行去。
“去哪？”姜弘余惊未定地跟上龙笙的脚步，战战兢兢地问道。
“去枪发地点！”
枪发地点？！
“什么？！”姜弘吓得腿一软，朝地上踉跄，幸好龙笙及时将他抓进了电梯。
“没用的东西！你身为这所医院的院长，竟然如此没有担当？”龙笙不满地教训，“医院发生枪击，看来你也离辞职不远了！”
姜弘脸色一黑，脑中迅速掠过顾少霆那张冰块脸。
姜弘刚接受完龙笙的批评，就被白色大褂兜里的手机震醒。
“姜院长，十八层枪伤急救。”对方女声颤抖着说，听声音应该是一名余魂未定的护士。
十八层应该就是案发楼层，看着电梯楼层数字逐渐跳低，姜弘敛去方才的惊恐，变得一本正经。他虽然怕死了点，但职业操守很好。
“我马上到，先让手术室的赵医生对伤者进行麻醉。”
刚要挂电话，中途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继续接听。
“姜院长，我是赵医生。顾总受伤了！还有一名待产的孕妇，现在情况十分危急，恐怕有生命危险！”
孕妇，难道是顾倾心？龙笙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话，与姜弘面面相觑，满是惊恐。
姜弘看着龙笙的脸越来越阴黑，他急忙回答电话那端：“知道了，不计代价先救孕妇！”
须知顾倾心是旁边这位表姨父的亲生女儿，他可不敢怠慢。
龙笙听到姜弘的话，脸上依旧充斥着担忧。目光死死盯着电梯楼层数字逐渐减小，心头难受的憋不过气。
孩子成长的二十五年，他都未曾呆在她身边，现在，好不容易知晓了还有一个女儿在这世上，并且是他跟马丽兰的女儿，他如何还能淡然处之？
只是，刚听姜弘电话里的声音是说顾少霆也受伤了，难道他们在打电话给自己的同时，已经找到其他人先动手了吗？
大步迈出电梯，迎上对面墙上十八这个楼层数字。陆陆续续有人从楼梯间电梯里惊慌逃窜，十八层已经乱做一团，挤过人群转过电梯，姜弘直奔手术室，龙笙紧随其后。
走到值班台的时候，姜弘看到几条警戒线把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迹围了起来，旁边有几位保安正保护现场，等待警官来查。
龙笙跟着姜弘绕过事发点，他朝四周瞟了两眼，发现这里根本不适合作为近身枪杀点，然而，随着眼睛移动，他终于将目光投向离值班台侧对面的一处窗户口，以及对面的一幢大厦！
如果没猜错，杀手一定藏在那幢楼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及时去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