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还是我出狱以来第一次和母亲分离,不是咱矫情,主要是曾经一别就是六年,在心里头留下了阴影。
“小六,怎么啦,今天看你闷闷不乐的,女朋友跟人跑了啊?”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和我打趣的这位,姓杜,据说早年间也是个蹲过大狱的主,从我的这家馄饨店开业的第一天就来光顾,算是老顾客了。
“杜哥,您老可别笑话我了,这一天到晚的,我尽忙着伺候你们了,哪还有时间谈啥对象啊。”今天是休息天,客人不多,闲来无事也就从厨房出来和大家唠唠嗑,缓和下心情。
咱说的真切,可人杜哥却是一脸的不相信。
“这我哪还能忽悠您呐,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呗。”
“要不哥给你介绍个?”
看着杜哥那一脸热情的劲,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这位今儿个就是来做媒的。
“喏,这是我外甥女,今年二十四,长得还不错吧,要说起我这外甥女啊……”杜哥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相片递给了我。
咱哪是那么随便的人啊,你说长得不错咱就得将就?
二话不说,我直接就把杜哥的手机给拿了过来,用审视的眼光,瞅了上去,只是当我看清楚手机里显示的那张婉约可人的靓影时,整个人怔住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六六,你相信轮回吗?”
“扯淡,那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瞎琢磨出来的。”
“可是我相信,如果有轮回,我一定要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永生永世都跟你在一起。”
这个世界说起来也真是够巧的,杜哥嘴里的这小外甥女,就是我的前女友,蔡淑雯。
我俩是初中同学,后来她考上了高中,而我则辍学当了混混。
或许是老天爷有意捉弄我俩吧,初中毕业后的第三年,在一次鬼使神差的偶遇下,高材生和我这个社会渣滓竟然相恋了。
叛逆期的我们,爱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就差携款私奔了。
不过后来我蹲了监狱,而她也因为家里父母的原因,这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就这么画上了个句号。
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有机会能和她相见,真不知道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无奈。
“小六,喂,小六,风六,风老板?”
“啊,杜哥,咋啦?”
在杜哥的夺命连环呼下,我这才从记忆里回过神来,不过却直接忽略掉了他是怎么知道我全名的。
“我咋啦,我还想问问你小子咋啦呢。”杜哥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我外甥女的基本条件就是这些了,怎么样,配你小子,够格吧?”
“杜哥,看您这玩笑开的,就我这穷酸样,哪有那福气啊。”
“得啦,你当哥哥每天来,就是为了吃你这馄饨啊?”
“不然嘞?”
“实话告诉你吧,哥哥我是来看人的,看得出来,你小子也蛮能吃苦的,起早贪黑钱没挣着几个,累是累的够呛,不过男人就该这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经过杜哥的一番思想教育之后,我的心也有些动摇了,不过最后还是没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句古话:伊人如故,吾已非初。
其实,我心里也挺纳闷的,杜哥或许不知道我跟蔡淑雯过去的事,可起码应该从左邻右舍那打听到我坐过牢吧,难不成他就这么放心把自己外甥女嫁给一个劳改释放犯?
即便是他并不排斥我这种人。
‘叮咚,欢迎光临。’
门口的迎客铃响了,我抬头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来的这几个,就是昨天晚上来收保护费的那四个非主流,几人大大咧咧的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之后,就扯着嗓门叫唤,“他妈老板死了啊,没见来客人了吗?”
现在是营业时间,虽然店里也没几个客人,不过我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平复了下心情,就走了过去,“几位要吃点什么?”
“卧槽,你他妈是鬼啊,走路都没声。”其中一人啐骂了一句,“我要一碗馄饨,不要皮光要馅。”
“我光要皮不要馅。”
“我不要皮也不要馅。”
“我皮和馅都要。”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那脸上的玩味,尽显无遗。
得,这几位估计又是来找事的,我就纳闷了,昨天不刚给过保护费么,怎么今天又来闹了。
没多久,我就把馄饨给端了过去,“几位慢用。”
“卧槽,老板,你他妈这开的是黑店吧,老子这碗里,怎么连他妈馄饨影子都没见着一个。”
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我听到这话,眉头都快皱成一条波浪线了。
扭过头看向这名把头发搞得跟个超级赛亚人似得小子,尽量让自己语气缓和下来,“刚才是你说的不要皮也不要馅,我只能给你端碗清汤来了,怎么有问题吗?”
“你他妈还有理了是不是,麻痹的,你说老子要的是清汤就清汤啦,你有证据吗,老子告诉你,今天你不把这事给解释清楚,哥几个就没完!”
这明摆着就是来找事的,我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开口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四人奸笑着对视了一眼,还是刚才那赛亚人小子开了口,“这样吧,被他妈你这么一搞,哥几个连想吃碗馄饨的兴致都没了,算啦算啦,看在大家都这么熟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吧,不过这肚子饿得老子脾气就不好了,这脾气一不好嘛,你懂得……”
这小子一边说着,食指和大拇指就在我面前搓着,意思很明显,就是又想要讹钱了,而他边上的几个,直接敲起了桌子。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大概有个七八十的样子,就递了过去,“今天开门的晚,只有这么多了。”
赛亚人小子拿过钱,一脸不满足的斜了我一眼,“小子诶,下次记得多准备点。”
说完了这句话,带着头几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走到门口,还一脸不屑的冲我啐了一口吐沫,“怂包!”
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把怒火给硬压了下去,正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杜哥走了过来,“小六,你怎么招惹上了这帮人啊?”
虽说刚才杜哥别说出手相助了,就连站出来替自己说句话都没有,但我也没怪他,毕竟萍水相逢,能锦上添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指望着人家给雪中送炭呢。
不过从刚才的事我也琢磨明白了,估计我和蔡淑雯的事,杜哥这个做舅舅的应该早就是知道的,什么撮合啦介绍对象的,都是些幌子,来试探自己是不是对他外甥女死心才是真的。
杜哥本来还想再教育我几句,估计也是词穷的慌,琢磨了半天这才蹦出一句,“不行就报警吧。”然后就走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趁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就给我的帮教拨了个电话。
像我们这些个刚从里面出来没多久的释放犯,政府通常都会安排一个辖区民警进行全程跟踪帮教。
说好听点就是帮助刑满释放人员重新步入社会,积极面对未来和人生,说难听点就是,你再犯事的话,逮你容易些。
我的帮教叫刘景军,说起来我俩以前还认识。
倒不是我在他手里栽过跟头,而是我俩曾经是初中同学,只不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出息,最后竟然考上了警校,还被分配到了这一片做了片警,虽说是实习,可毕竟人已经是进了编制,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呐。
听完我说的情况后,刘景军直接就答应了下来,他还一再的嘱咐我,千万别动手。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谁吃饱了闲的没事干,跟这帮孙子动手啊,再说了,咱可是进过宫的,到时候真要闹出什么事来,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那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听刘景军要挂电话,我急忙给叫住了。
“怎么了?”
“你还记得咱们以前班里的蔡淑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