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的这位,通过介绍我才知道,竟然是咱们省刑侦队的邢锋邢大队长。
要说起邢大队长,还真能用得上家喻户晓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知名度,可不像某些纸上谈兵的领导,一天到晚只知道油光粉面抢着上镜头得来的,人这可都是靠着业绩实打实干出来的。
据说自打有这么一号人物以来,在他手上破获的大案要案,就多达近十起,其中最有名的,就数在十年前捣毁的一个跨省黑势力组织了,据说当时他还受到了国家最高级别的嘉奖。
看过了警证,我心里的疑惑也是越来越大,要知道,像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咱这种小鱼小虾又回到老路上,也决然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际,可现在人竟主动找上门来了,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邢锋倒也是个爽快人,没跟咱拐弯抹角,简单聊了两句,就打开了话匣子,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了一个档案袋。
“邢队……”
站在一旁的林倩雅,也就是之前的冰山美女想出言阻止,不过邢锋却用眼神打断了她,然后笑着示意我打开。
看人这紧张的样,我对里面的东西可就更好奇了,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直接把这份看似保密但完全狗屁不是的东西,给看完了。
“我去,我说你俩这在跟我演戏呢,搞得紧张兮兮的,我以为是什么国家机密呢,不就是老赵嘛,怎么了,他出来了?”
我口里的老赵全名叫赵金虎,一年前跟我关在一个笼子(笼子是黑话,混社会人的通常都会把监室称作笼子),在那种地方,能有几个真心的朋友?不过老赵算是一个,因为我俩可是正儿八经的共患难过。
在劳改队,服刑犯们每天除了劳动外,很少有什么娱乐节目,到了晚上,学习完政治思想改造课之后,剩下来的就是欺负新人了。
记得那时候老赵刚进来没多久,被欺负的那叫一个惨啊,后来没办法,就被调到了我所在的笼子。
在他之前,我已经服刑了三年多,也算是名副其实的老犯了,在笼子里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我见老赵面相蛮老实的,就寻思着给他说说情。
可没曾想,我笼子里的那笼头,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直接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气的我直接大打出手,而老赵也够血性的,随着也跟着上了手。
那笼头,被我们给揍的那叫一个惨呐,这要是搁在外面,估计真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了。
人是打了,气也出了,过了手瘾,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就是管教的惩罚了。
当然,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役,我和老赵的关系才算走近了一步,现在看着资料上,那个熟悉的大秃头,就能想起他笑起来那漏风的大门牙了。
“前天就已经出来了。”邢锋倒没什么藏着掖着,直接就回答道。
点了点头,把资料装好,递还给了邢锋,“不好意思,这上面的人,我认识,不过出来后,我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应该没办法帮到你们什么。”
既然老赵已经出来了,现在这省刑侦大队的人又找到了我,还拿出这东西给我看,不明摆着说老赵出来后又犯事了嘛,咱可不傻,现成的坑,咱可不跳。
“风六,请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我话里的意思还是态度,好像是刺激到了林倩雅,这小妮子,顿时就不开心了。
“小林!”对于林倩雅的话,邢锋显然有些不悦,用低沉的语气责备了一声之后,换了个态度继续转头看向我,“风六,其实有些情况,我们现在暂时还没办法和你明说,不过组织上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进来,毕竟……”
“我说邢大队长,您没搞错吧?”我是真被气了乐,也顾不得什么大队长不大队长了,直接打断了他将要继续说下去的话,“首先,这卧底,咱肯定是做不了了,人电视上可都演着呢,卧底成功了,人那可都是能直接提干的,怎么着,咱就一劳改释放犯,还能做警察不成?”
“其次,我上有年近七旬的老母亲,而下没有传宗接代的苗子,不管你们笑不笑话我,不好意思,这种工作,危险系数太高,我不得不为我母亲还有以后考虑。”
“最后!”我转过头看向了林倩雅。
几分钟前,她在我心目中是女神,可现在,她在我心里一文不值,我冷哼了一声,“我是个劳改释放犯又怎么了,我一没越狱二没走后门,我能减刑,相信和你们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而且我已经刑满释放了,那么我就是一名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合法公民,相信我没义务必须要陪你们去抛头颅洒热血吧?”
说着,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礼貌的冲着两人摆了摆手,“话应该都说完了,这里也应该没我啥事了吧,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
我这站起来刚走没几步,林倩雅那冰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而她身体更是一个箭步拦在了我跟前。
“怎么,林大美女,您这是打算要非法拘禁我?”我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你!”
“好了,小林!”邢锋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他冲着林倩雅示意了一下,然后也站起了身,“风六,你当然有自己的选择权利,只是这件案子,我们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特别是近两年,你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看到的希望,所以还请你能够慎重的考虑下。”
人敬我一尺,我必然会敬人一丈。
看了眼邢锋,然后又把视线转到了一脸忿忿不平的林倩雅身上,乐了乐,“领导就是领导,话说都不一样。”
朝着背后挥了挥手,我就离开了这个人生中第一次踏进的主题酒店。
说实话,卧底也好线人也罢,倒还真是蛮刺激的,如果当时林倩雅不用那种瞧不起人的态度跟我说话的话,或许我还真就动心了。
不过现在嘛,既然回绝了,那就绝对没有回旋的地步了,我的性子就这样,随我妈。
离开了主题酒店,我直接就去了医院,许强这小子还真别说,分分钟都闲不下来,这会子竟然跟人小护士开起了荤段子,把人那刚从卫校毕业的小姑娘,逗得满脸通红。
和许强说了下我妈的事,这小子不负众望的直接答应了,不过就在我要走的时候,他犹豫着报给了我一串电话号码。
这串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让我心里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因为无奈,因为虚荣,因为享乐,我都会拨打这组号码,因为这组号码的源头,能够为我解决一切,能够为我披荆斩棘,而我,只需要付出极小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几年的改造下来,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就像之前我所说的,我或许真的没有什么觉悟,但起码我能分辨善恶。
许强会给我这组号码,说明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要想丧狗罢手,绝无可能,或许真的只有这最后一个办法了吧。
我握着手机,手指极其艰难的在上面按着数字,心里一直在祈祷对方不要接听电话,因为我知道,如果这电话一旦拨通,那么一切又将回归到从前。
当然,我也完全可以无视,但就像强子说的那样,我和他都还年轻,就算再大的风浪,我们也经受得住,可是我妈呢?
即便她老人家现在已经准备离开了,但谁又能保证没个意外呢?
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随着我的心跳在逐渐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