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之前在饭桌上喝了酒,我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喝多了眼花,但我喝了酒了吗?没有,所以我不可能眼花。
我第一时间就闪身到了一旁的小卖部里,假装在挑选东西,可实质上我是透过墙上挂着那些零食之间的缝隙在盯着望月楼的大门口。
确切点说是盯着那个有可能是杜博才的人。
当时照片我看到了,是耀辉的亲信发来的,虽然上面被烧焦了的那个人已经看不清长相了,但不管是从体型又或者是后来医院那头传出的消息,都说杜博才已经死了。
可是一个死人怎么可能突然又活蹦乱跳了?
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有鬼?
看着杜博才在一个干瘦男人的陪同下走进了望月楼,我压住心中的震撼,拨通了一个电话。
号码是昨晚耀辉留给我的,他是走了,但他也给我留了个联系方式,为的就是如果我有什么事不懂,他可以帮我出谋划策。
这个是强子他们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想对大家坦白。
耀辉那头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他知道我不会挽留他,所以没有说那些类似于你不用再劝之类的话,而是直接开口就问,出什么事了?
我沉默了两秒钟后说,我刚才看到了杜博才。
耀辉和我一样,很惊讶,他当时就说这不可能,不过随后他应该想到,我不可能跟他开这种玩笑,然后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把之前看到的以及为什么来这里都跟耀辉说了一遍,他那头停顿了有大概两三分钟后这才回复我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先不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杜博才,就算他真的是,这件事也很蹊跷,这样,小风,你现在先不要动,想办法通知强子他们来接你,免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一会咱们在魅力碰头吧。
在魅力碰头?
我当时愣了下,下意识的问了句,你还没有走?
耀辉那头苦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我估计他也是有些舍不得兄弟们吧。
没再迟疑,我按照耀辉说的直接给强子打了个电话,不过我没让他开我的那辆车,虽然我那车已经彻底报废了,不过车牌还在。
这车牌就像咱们的身份证一样,是一个象征,所以不管你换多少辆车,只要车牌还在,那么就能证明你的身份。
但也正是这个车牌太扎眼,所以我才让强子不要开我新买的那辆路虎,而是换了其他一辆看似很普通的车。
回到了魅力,耀辉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我了。
这是他受伤回来后我俩的第一次见面,他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惨白。
我目光很不自然的落在了他那带着黑手套的右手上,倒不是咱有意的挖苦和刺激他,而是他不是右手被砍断了吗?
怎么还能夹住香烟?
当时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强子紧跟着我,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当场就惊讶的指着耀辉的右手说,辉……辉哥,你的手……好了?
耀辉苦笑了一声,当着我们的面直接把手套给摘掉了。
原本我们还真以为他的手恢复了,没想到只是装了个假的,是铁做的,倒是有点像欧美那些科幻片里的改造人。
人在面对新鲜事物那可都是很好奇的,我也不例外,当时就抓着耀辉那铁手一个劲的称奇。
耀辉说其实这个铁手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夸张跟稀奇,说直白点就是一个装饰品,只不过不管是在硬度方面还是外观方面都有独到之处罢了。
我们进了办公室,按理说强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还是让他离开了。
他当时眼神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也没说什么,倒是我,心里没来由的一痛。
耀辉显然对我的举动有些诧异,但他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会说出来的人,所以也就仅仅只局限于诧异。
我把刚才的事情详细的跟耀辉说了一遍之后,耀辉沉思了一会就说,我怀疑那个杜博才不是本人。
哦?
我忙问他为什么。
他说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特地去盘问过远在澳门的陈峰,还有当时一直在负责后续工作的几个小弟,他们都说杜博才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沉默了好久才说,会不会杜博才不是一个人?
话我没有说完整,但我相信耀辉能听懂,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之前司徒振华跟我说过,钦慕岩是杜博才的子侄,那么很有可能杜博才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甚至很有可能是双胞胎。
双胞胎之间在长相上的差距大家都应该知道,相差无几,而且我们跟杜博才也不是什么老相识了,要想分辨出来,绝对不是易事。
当然,我提出这个观点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事实根据的。
我还记得一开始杜博才第一次请吃饭,当时黄伦他们都在,那次他们是想请我帮忙把严打的禁令从场子里解除。
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方式又或者是态度,那时候的杜博才跟前前后后几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甚至绝对不可能让人怀疑是两个人,可百密而有一疏,恰好也是被我发现了,那就是酒量。
我和杜博才一共喝过两次酒,第一次就是跟黄伦一起的那一次,第二次则是带耀辉他们灌他酒的那一次。
第一次杜博才仅仅只是喝了一杯酒,我就看到他面红耳赤,可第二次却不同,虽然最后还是喝吐了,但前面三四杯白酒,他可是面不改色的。
一个人的酒量能够提升这一点我相信,就像我现在,被丽姐,被兄弟们,基本上都培训出来了,可在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里酒量能提升那么快,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去选择相信。
当我把这个观点告诉了耀辉时,他也突然明白了一些。
这两次他可都是有参加的,所以我说的这个细节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短暂迟疑了之后这才面露惊色的说,小风,如果真想你说的那样,那这件事可就很棘手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望月楼,并不是很高档的饭店,而且前一秒你还在那里出现,再加上那个文化局局长对你的态度,我觉得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耀辉的分析我很佩服也很赞同,正如他所说,如果杜博才是孪生兄弟,我现在杀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另外一个肯定是会对我怀恨在心,而邱局长也一样,他的儿媳妇对我念念不忘,他这个做公公的能不恨我?
把事情前后都捋清楚了之后,我点了点头说,辉哥,这样,你还是先留下来帮帮我,毕竟你也知道,刀锋名义上是我的,但除了陈峰以外,刀锋的人都还是听你的,所以……
耀辉这个时候接过了话说,你是想要把这个杜博才也给……
后面的话耀辉没有说出口,不过他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手势,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就点了点头。
耀辉沉吟了一会说,这件事我来办,没问题,不过有一件事,希望小风你能诚实的告诉我。
我愣了愣,就说,辉哥你说。
耀辉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到底怎么了?
我在心里反问了自己一遍,我知道耀辉想问的是什么,估计是这些天我对兄弟们的态度吧,当然,也可能还有我之前出院的时候,那番‘豪言壮举’。
但我不知道怎么跟耀辉解释,我也不知道心里的话该不该跟耀辉去说,我现在发现自己,好像对谁都不是那么的掏心掏肺了。
耀辉见我沉默着没有说话,于是叹了一口气说,小风,有的时候别让自己太累,你的做法我不是完全赞同,但也不是完全反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自己对待事物的看法,你选择的路,没有人能左右,但这样下去,你觉得真的对吗?
说完这句话,耀辉就离开了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再一次剩下我一个人。
这一刻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孤单。
耀辉的话,强子的眼神,还有这些天胖子他们对我敬而远之,无时无刻不在向我彰显着他们心已经被伤到了。
我苦笑了一声,掏出了根烟,可在抽了还不到两口的时候,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那种咳嗽,相当于是要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似得。
我感觉自己每咳嗽一下,左右两边的肺就会被牵着疼,而且还是很疼,生不如死的那种疼。
紧接着嗓子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很难受,非常的难受,就跟喝多了酒想要吐一样的难受。
我凑到一旁的垃圾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想把嗓子里的东西给咳出来,可到了最后,却是一滩暗黑色的血。
这滩血咳出来之后,我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嘴巴里除了有些腥味外,倒也没其他什么感觉,我看着那滩血怔怔的出神。
接着就是苦笑,耳边仿佛又传来了之前在医院里那主治医生的叮嘱,当时大家都不在,当时他只跟我一个人说,当时他跟我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