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你就会信吗?”凌筱继续往前走:“如果不信,问我又有什么意义?”
“信。”夏擎宇默了很久,才轻轻吐出这一个字。
“那好吧。”两人已经到了病房,凌筱反手关上门:“坐,我把当日的情况复述给你,至于别的,你自己去琢磨吧。”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着水杯,不紧不慢的开始讲当日的情况。
……
凌筱的话说完,房间里一时静谧无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完全没有添油加醋过,说实话,那天的事件给我的印象也挺深刻的,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凌筱咕咚咕咚仰头喝下一整杯热水,呼出一口气。
“……”夏擎宇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两手手指相交,置于腹前。他神色凝重:“我可以,出去抽根烟吗?”
“随意,走廊不远处应该有个可吸烟区吧。”凌筱吸着鼻子闻了闻:“其实你也不用出去了,我闻着房间里有烟味啊,刚才你跟那女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屋里抽过了吧?”
“那时候你不在,现在,我怕熏到你。”夏擎宇站起,准备往外走:“而且,我也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想一些事。”
“那好。你自便吧。”凌筱当然不会阻拦,随意的摆摆手,自己掏出手机干自己的事情了。
唤醒了手机,凌筱熟练地打开微信界面,看到顾婷婷的头像,手指伸在前方,想按,可又不知该不该按下去。
正当犹豫的时候,洛天韫的头像却是跳到了最前,他发来了一条信息:“凌筱,在吗?”
“在。”凌筱没做迟疑,当即回了过去。
洛天韫:“我把婷婷送回家了。”还带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凌筱:“谢谢。”
“你又说傻话。”洛天韫发了个发怒的表情:“不过,婷婷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她好像,有些不能接受。”
“不知道。”凌筱烦躁起来,自己只想着不要对这个最好的朋友有所隐瞒,让她看到了自己阴暗的一面,没想到却吓坏了她。此时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和顾婷婷的友谊,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走到尽头。
洛天韫几乎是秒回:“算了,你先别想这个了,好好养病吧,身体最重要。婷婷这,我有机会会帮你好好开导她。”
“谢谢。”除去这两个字,凌筱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现在对洛天韫,真的是满满的感激,尤其是在他目睹了那样一个自己以后,还能把自己当朋友。
“婷婷现在状态不太好,我打算多陪她一会儿,晚些再去看你。”洛天韫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不必了天韫。”凌筱赶紧回道:“我这边真的没关系了,本身也不是大病,在医院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帮我好好照顾婷婷就好,如果有事需要帮忙,我会跟你说的。”
“……”洛天韫发来一串省略号。
“真的。”凌筱又补充了两个字。
“好吧。”又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婷婷这里你也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好。”凌筱已经不好意思再说谢谢了,只能发一个好字。
又盯了一会儿屏幕,洛天韫没再发消息过来,凌筱便关了屏幕。
正好,抽完烟的夏擎宇也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凌筱,没有进来。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坐?”每次和夏擎宇这样无声的独处,凌筱都觉得挺尴尬的,只好又拿起刚放下的手机,开始刷微信微博朋友圈……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夏擎宇微笑着走过来,在凌筱身边,跟她并排坐下,看着她玩手机。
“行了。”凌筱停下了刷微博的手指:“你是有话想说?说吧,憋着多难受啊。”
“没。”夏擎宇把目光撇开,看着窗户的位置。
“真的没?”凌筱一点都不相信,这样一幅表情,没有才怪。
“……”夏擎宇苦涩的笑了笑:“其实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问出口,你肯定要生气,我们俩好不容易这样安静地独处一会儿,我不想破坏这种气氛。”
“我就知道。”凌筱挑挑眉:“既然知道是会破坏气氛的话,那就别说咯。”她可不会说什么: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夏擎宇倒真是没再开口说话,也掏出自己手机开始聊微信,对象却是南宫若天。
“小天,网上那个婆媳互掐的视频,有问题,你拿着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还原出原来的视频。”他发出这条信息,还不忘抬头看看凌筱的表情,见她在认真的刷微博,根本没注意自己的举动。
五分钟以后,南宫若天才回复:“其实我早就暗中分析过了,可以看出有问题是真的,但无法还原原始文件,都是写零零碎碎的片段,可能有一些,还被编排者为了歪曲事实刻意调换了顺序。”
还没等夏擎宇回复,南宫若天又发来一条信息:“其实我觉得嫂子不像是那样的人,你当时也太冲动了,这一巴掌下去,你得跪坏多少搓衣板才能让嫂子原谅你啊?”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夏擎宇又偷偷看了一眼凌筱,才继续回复:“哎……你嫂子要是真的让我跪搓衣板倒还好了,人家现在可是直接把我当空气,就在我身边刷微博,都懒得跟我搭上两句话。”
“切,不是你先给人家发信息的吗?又嫌我话多!”南宫若天发来一只拿着菜刀的嗷大喵:“让你平时高冷,在嫂子面前,给你秒的渣都不剩!活该!”
“滚!”夏擎宇发了这条消息,关了微信。
“凌筱。”终归还是夏擎宇先打破沉寂。
“终于憋不住了?”凌筱麻利的关了手机:“问吧问吧,反正现在不问,搁在心里也是个疙瘩,你早晚还是要问。”
夏擎宇抿着唇,垂着眼,似乎在组织语言,凌筱看着他,也不催他,半分钟以后,才听到夏擎宇开口:“我看出来了那个视频有问题,刚才你说的话,我也是相信的,但……那毕竟是我母亲,所以我还是想问,关于你说的那些,你有证据吗?”
“呵呵,你到底还是不信的。”凌筱听完夏擎宇的话,几乎瞬间就笑出声,她是真的觉得好笑:“你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吗?”
“我就知道,你必然是要生气的。”夏擎宇看着凌筱的表情:“可我就是……这句话不问出来,我始终都不舒服。”
“好,夏擎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凌筱听了笑意,严肃的看着夏擎宇:“咱们且不管事实到底如何,我就问你,我和你的母亲之间,你更希望是谁在说谎?”凌筱这么问着,心里却明镜一般。夏擎宇刚才所说的话,不早就暴露了一切吗?他相信自己,可他还是要问有没有证据,那也就是说,他下意识里,还是希望自己所说的都是假的,他的母亲,并没有这么恶毒。
“……”夏擎宇不答。凌筱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内心总是有那么一丝期盼,希望刚才自己问出口的瞬间,夏擎宇可以果断告诉她:他希望说谎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呵呵。”透着凉意的笑声,从凌筱嘴里飘出。她摇了摇头:“罢了,是我太过奢望了,你当我没问吧。”拿出手机,调出了那段录音,把手机交到夏擎宇手里:“你要的证据,在这里,自己听听吧。”
这段录音完整的记录了两个人说的所有的话,足以证明一切。
夏擎宇的手指忽然间有些颤抖,半天都没按下播放键。
“你下不了手,那我来帮你。”凌筱拿过手机,果断的按下播放键,将手机扬声器冲上,丢在床上。
“不知道,所以,你明说吧。”
“一句话……离开我儿子!”
录音的开头,紧紧几秒钟,那句刺骨的话就冲入了夏擎宇的耳朵,肉眼可见的,夏擎宇猛地一抖,攥紧了拳头。
录音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凌筱和杜美兰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夏擎宇的手攥的越来越近,他几乎是想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录音很快放完了,但夏擎宇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进闭着眼,眼皮颤动,眉头蹙得死紧。
“行了。”凌筱拿了手机,退出录音,伸手抚上夏擎宇的拳头:“事实总是很残酷的,虽然必须面对,但没必要因为这个残酷的事实折磨自己,这么漂亮有型的手指,要是因为这个受伤,也太不值得了。”
“……”夏擎宇仍是没有动,手上的力道也不见松开。
凌筱没再说话,只是用自己柔软的双手,包裹着夏擎宇冰冷的拳头,试图把暖意传给他。
她知道,以爱为名的伤害,总是会让人特别的痛。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半晌,夏擎宇总算有了动静,先是松开了拳头的力道,再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凌筱看的清楚明白,他眼中,隐有泪光。
“没事了?”凌筱笑着,看着夏擎宇的眼睛。
“没事了。”夏擎宇语气很轻,松了力道的双手,回握住凌筱的手:“谢谢。”
“不客气。”这次,凌筱没有抽回双手,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晚上的时候,请我吃饭?”
“好,你想吃什么?”夏擎宇拿出手机:“我让人买了送来。”
凌筱摇摇头:“在医院吃多没意思啊,我们去外面吃,至于吃什么,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听你的。”夏擎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