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谁受伤了?”及时赶来的便衣警员击毙了匪徒,看到倒在地上的凌筱和夏擎宇,赶紧跑过来。
“他。”凌筱紧紧的抱着夏擎宇:“他被子弹打中了。”
“来。”警员和凌筱一起扶起夏擎宇:“我们得赶紧把他送回市里的医院。”二人合力将夏擎宇抬到车后座,夏擎宇已经晕了过去,无力的倒向一旁,凌筱赶紧自己也坐进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警员很快发动了车辆,回头对凌筱道:“用手紧紧按住他的伤口,尽量减少流血。”
凌筱听话的照做,可夏擎宇的脸颊依旧越来越苍白。看着他身体里血液不断从伤口沁出,透过自己的指缝,染红了车座,她的眼泪不断涌出:“擎宇,擎宇你醒醒。你别吓我。”夏擎宇头靠在凌筱胸口,她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一滴一滴落在夏擎宇的脸上,额头上。
“别哭了。”夏擎宇眼皮微动,却似乎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你醒了!”凌筱欣喜若狂:“一定要坚持住,我们正在赶回市里,你一定撑住。”
“放心,只是一个小小的枪伤而已,你老公我死不了。”夏擎宇明明脸色苍白的可怕,语气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是头好晕,好沉,好想睡。”
“千万不要睡过去。”警员保持着极高的车速,趁着面前的道路平坦,回头看了一眼凌筱:“不停的跟他说话,不要让他睡过去。”
“擎宇,擎宇你听到了吗?不能睡,跟我说说话,别睡啊。”凌筱低头用自己的脸蹭蹭他的脸。
“……真可惜。”夏擎宇眼珠动了好几下,眼皮总算是撑开了一点:“看来我们的蜜月旅行,得要延后了。”
“是啊。”凌筱含着眼泪附和:“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想想,去什么地方吧。你刚走我就被绑来这里,都没来得及好好规划我们的旅行路线呢。”感受着夏擎宇身体的颤抖,凌筱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疼,她痛恨自己除了帮他压住伤口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只好说些能让他分散注意力的话语。
“我忽然想到一个点子。”夏擎宇说话好像越来越费力,声音越来越弱:“我们先去世界上各个有名的情侣旅游圣地玩儿个遍,然后……我们……去买个小岛……过一段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
“好。”凌筱重重的点头:“就按你说的这样,到时候我们每天都腻在一起,腻到你烦。”她一边说话,眼睛却总是盯着夏擎宇不断流血的伤口,那里沁出血液的速度似乎一直都没有变,无论她多么努力的压住伤口,都不能减缓流血的速度。
“不行了,我真的……好累……”夏擎宇说话间,眼睛又慢慢合上:“我不想说话了,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还要跟你一起度蜜月,过二人世界,然后甜甜蜜蜜一辈子呢,我怎么舍得离开……只是……我真的……累……让我……睡会儿……”
“不行!不可以!”凌筱大声的冲着夏擎宇的耳朵吼叫:“我说了,不准睡!夏擎宇你听见没有!不准睡!你要是敢睡着不陪我说话!我……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求你了,别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呵呵,你不会的。”夏擎宇眼睛没有睁开:“你才舍不得不理我。”
“那你就试试,你看我会不会!”凌筱一边哭一遍喊:“我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趟,我现在很害怕,很害怕。如果你现在不理我,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跟你说话了,以后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要不信,就睡过去试试!”
“……”夏擎宇半天没动静。
“夏擎宇!”凌筱又冲着他喊。
“醒着呢……”夏擎宇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不许睡。听到了没?”凌筱用嘴去咬他的耳垂。
“你亲亲……我就……不困了……”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若不是他靠在她身上,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她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在呼吸。
“好。”凌筱使劲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这里……不算……要亲嘴巴……”夏擎宇勾起一个坏笑。
“好。”凌筱把头埋得更深,亲吻啃咬他苍白如纸的嘴唇。
“……”夏擎宇的嘴角微微上挑,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天知道他现在头有多晕,身上的伤口有多痛。眼前一片黑暗,腹中翻江倒海,一阵阵的泛着恶心。可那一吻,让逐渐被黑暗包围的他,看到了一丝光亮,感觉到了炙热围绕在他身边。
“夏擎宇?”凌筱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夏擎宇发出一个小小的鼻音:“要叫,亲爱的。”
“亲爱的。”凌筱顺着他的心意。
“嗯。”夏擎宇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市区了。”凌筱每说一句话,都在他的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好。”夏擎宇虚虚探出一只手,抓住了凌筱的胳膊。
“亲爱的。”凌筱满心紧张,不断抬头去看窗外的路,期盼着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一遍遍的叫着夏擎宇的名字:“夏擎宇,亲爱的!”
“嗯。”夏擎宇轻声回应。
“亲爱的!”过了两分钟,凌筱又叫。
“嗯。”回应的声音又低弱了几分。
“亲爱的!”又过了五分钟,凌筱再次唤他。
“……”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回应。
“夏擎宇!”凌筱急了,无奈双手按着他的伤口,只好用嘴去咬他的耳垂和嘴巴:“不许睡!”
“……”仍是没有回音。正当凌筱吓得六魂无主之际,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轻抓了一下,那人不是夏擎宇又是谁?
“吓死我了。”凌筱一边埋怨一边掉眼泪,她感觉自己活到现在攒下的所有眼泪,几乎都要在这一天流光了:“我还以为你……”
警员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俩,笑着摇头:“他大概是真的没力气开口了,又怕你真的不理他,所以就只能碰碰你的手臂,让你知道他没睡了……”
“……”凌筱撅噘嘴,又去咬他:“坏人。”
“没你坏……威胁我……”夏擎宇弯弯嘴角。
“那你可以不受我威胁试试啊。”凌筱脸贴在他脸上胡乱蹭着,把自己的眼泪都蹭给他:“脏死你,让你坏!让你吓我!”
“……”夏擎宇仍是勾着唇角,却没在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掐了一下凌筱的手臂,本就失血过多没有力气,更何况还隔着衣服,这一下在凌筱感觉起来,只是轻轻的抚摸罢了。
“能不能再快点?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凌筱的双手十指都被夏擎宇的写弄得粘稠不堪,那血液完全没有要止住的迹象,前面的还来不及干涸,后面的就涌了出来。
“就快了。”那开车的警员也是一脸着急。他们已经回了市区,正在去医院的路上,那警员不断的按喇叭,踩油门。上班的早高峰刚过,路上的车辆依然多的要命,情况发生的突然,他们又没有挂警车的闪灯,那些车辆自然不会主动让开道路。
“亲爱的,还醒着吗?”眼看着还剩最后一段路程,凌筱又去蹭夏擎宇的额头。
“……”依旧是很微弱无声的轻轻一碰,让她知道自己还醒着。
“哥们儿,就快到了,我真佩服你,意志力挺坚强的,最后几分钟了,一定要挺住啊,要是现在睡过去了,可划不来了,我看你老婆也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刚才同事来电话,说是林子外边儿发现一个被刀捅死的匪徒,那应该是你老婆干的吧,她都敢跟匪徒搏斗,我看你这会儿要是晕了,她还真敢一辈子不理你。”那警员用着打趣的口吻,带着笑把话说完,眼睛却是得空就通过后视镜看夏擎宇的脸色,表情越来越凝重。
“嗯,我可是……生意人……不会做……亏本……买卖……”夏擎宇翻了翻眼皮,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还有力气开玩笑,挺好。”凌筱奖励性的亲了他一下。
“到了。”警员终于把车开进了医院。大门口早就有急救床等在那里,看着车停下,医护人员马上蜂拥而上,把夏擎宇抬到急救床,往手术室推。
凌筱一直跟在床边,到了手术室门口,夏擎宇眼皮翻动几次,终于睁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我坚持住了。”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秒,他对凌筱说了这句话。
“真棒。”手术室的大门紧紧的关上,凌筱双手捂着脸,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被匪徒劫持,绑架到旧仓库的时候,她没有哭……
好不容易打死了一个匪徒逃出来,可是又被发现了,一路追赶,她没有哭……
快要被追上了,她亲手捅死了一个匪徒,沾了满手满脸的泥泞与鲜血,她没有哭……
可是此刻,听着他几乎全是气音的,虚弱简短的五个字……她再也坚强不起来了,那一刻,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仿佛心脏被一只手抓住,狠狠地蹂躏着……连呼吸都是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