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很快下降到了公司楼下的负一层楼,朴仁赫脸上的泪痕还挂着。眼神里,尽是情感负荷带来的那些负担与无限疲惫。
“就送到这吧,再送的话,我怕,我舍不得离开…你”
他说着,让我不住地上前紧紧拥抱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像一个男孩那样的哭着,或许他从来都很成熟,可是在我们相处的时候,他宁愿开心与难过时,都像一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展现出来。
“仁赫…对不起,原本以为,那时你抱起我的那瞬间,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我的话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哽咽。
“可是,我们在心里比谁都明白,抛开一些不说,自私是很难抓住一个人的心,尤其一个人爱得更多的时候,呵,哪有什么天作之合,如果不能相互理解,真的都能继续下去吗?”
我紧接着说道。
朴仁赫抱起箱子,调转过身子,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于是,这就是故事的结束了。
那天,朴仁赫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风衣,微风一吹,轻易地将他大衣的一角吹扬起来,在空气中无力地飘荡,而我,呆站在冷风中,看着这个曾经对我来说,多么熟悉的背影,在我面前,一步一步远去,我的心也像空气里的风一样空荡,我既不知道心该归何处去,也不再那么有把握,再去继续下一段感情的开始。
或许,这都是失恋带来的后遗症吧,何况,我是一个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人。
朴仁赫的车子终于在一声发动机引擎声以后,迅速从我身前离开。
车子穿过身前的那刹那,我们之间,随着车子卷起地上尘埃的一切,全都随风而逝。
那些曾经被风吹扬而起,被风被迫着前进的我们,即使一起走过许多弯路,却很不能坦然接受下去的直道竞速赛。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赛道上的比赛。
朴仁赫的车子已经离开很久,我才从一阵冷风中的颤栗晃过神来,我该上楼了。
刚才,他的脸孔,带着泪痕,带着一些勉强离去的微笑,现在,剩下我一人在这宽窄的电梯间里独自品味。
电梯门自动撑开的那一刹那,我抬眼,就看见一个身着深黑色西装外套,底下一身轻柔西装裤子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前。
他的用意似乎不在下楼,而在等待中。
“你上来了?”
季深深邃的眉眼里带着刚才开口前的一些迫切之感。
我的眼睛还是有些疲惫,也许刚经历了送走朴仁赫离开的事。
“嗯…”我低头回应了季深的话语,然后匆匆地从季深那一身挺拔的西装打扮面前走过。
季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还以为,你会跟他走了…”
他深邃的眼瞳里此刻泛着一丝哀伤。
我的眼神,迅速地从季深表情上掠过,以给自己一些可以躲避的空间。
“不会的,我去录音棚忙了…”
我回应道。
季深也很坦然地放开手。
不过,即使我不能看到身后的场景,我还是可以猜测得出,那个整天打理着公司上下事物的男人,现在眼神紧跟着我的背影而发生着位移,这更让我感到他对我爱的负担。
一下午以后,录音棚的工作在九点半前收了工,我趁着无人注意,便收拾了东西,预备下楼。
今天的心情实在很郁闷,送走了朴仁赫,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忽然之间觉得,身旁有些空荡荡的,不知所以。
走在晚风之中,戴着黑色口罩,还有束缚很紧的鸭舌帽,与那一身短捷的棒球服穿着。
有些说不出的寒冷。
街道此刻的行人很少,而我将自己尽力裹紧得路人无法将我认出,这样习惯掩饰自己内心情绪波动是我常常去做的一件事。
路上的灯光很昏暗,到处只是零散的几个人。
让我拐过街角的咖啡厅,再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
黑暗的路口处,忽然之间有着从我身后放射出来的车灯,远远地从我面前晃过。
车灯悠长而惆怅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夹杂着些许蒙蒙细雨丝,我回过头,眯着眼睛观望着身后那辆车。
不知道是否司机是要借过,或者是想干什么,我只好站着路口拐角处等着车辆经过我再继续前行。
然而我继续前行了一百米左右远以后,身后车子的灯光还是远远地照在我身前。
迫于我自身心情不佳的缘故,我立刻再次回转身子过去,“你干嘛?要走快走!”
当我转身过去仔细看着车牌时,才忽然意识到,这个车牌号有些熟悉。
似乎,那就是季深的车子-黑奔驰。
那辆身后不远处的小轿车随机缓缓行驶到我身旁,寂黑的车窗缓缓落下,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是季深。
“这么晚了?去哪?我送你!”季深从车窗内探出头来说着,样子很是轻松愉快。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郁闷前行着。
车子还是跟在我身后默默前行着,我实在一个人郁闷得很,正巧有个人陪我吵架,就急忙地止住脚步。“有本事车下待着,在车上多轻松!”“要关心总得有个关心的实际行动吧?”我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车子果然就有了汽车忽然刹车的声音。
季深走下车来,路面是刚下过雨时的湿润。他擦得发亮的皮鞋,刚踏上这片湿润的土地,瞬间就有被雨水溅起的肮脏污迹在那上面粘着。
不过,季深倒是自己没有去在意那些细节,他下了车,伞也不顾着撑开。
就一路朝着我走来,直到走到我的身边,才将手中握紧的伞柄,一把撑开它。
伞状已经将我跟季深的身子容纳在里面,他的手轻轻搭在我左边的肩上,然后一脸平静地与我走下去。
我们走过了一条街,然后向着街边另一处热闹的街道走去。
到了一家冷清的酒吧那里,便停了下来。
“你要进去喝酒?”季深微微侧着身子问我。
我点头示意。
季深在酒吧门外叹了口气,“那进去吧!”
说完,我们一同进了里面。
里边的吉他手正在演唱着田馥甄的那首《黑色柳丁》“今天我的心情有一点怪怪,可是说不出到底为什么”随着曲调,我跟着开始唱和起来。
季深似乎是第一次听见我在他面前哼唱小曲,一脸讶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觉得眼前的我,不是他平日所认识的那个森森。
“真想不到,你会来这种清净一点的酒吧,解闷……”季深稍稍抿了口酒,然后转过头对我说道。
我看着季深,即使我们面对面换了一个地方交谈,他还是一身精神紧绷的样子,我便调侃着季深说道,“像你每时每刻都这么紧绷着自己,即使是你的朋友,也很难将心事托付于你!”
我说。
季深看了眼自己,然后幡然醒悟地看了我一眼。
“那好吧,我把领带去掉,西装外套脱了,你也就稍微放松些!”季深有些轻松愉快地回复我。
我看着他,仍只是微笑,不过,喝下几口鸡尾酒以后,还是感觉着身上有些开始发热的样子。
“我能方便问一下吗?你,是不是因为朴仁赫离开公司而难过?”
季深如此绅士地问我。
我似乎是点了头,但又有些不同意地晃了几下脑袋,“不全是吧!”
我说。
季深再次深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毕竟,当你跟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己”
季深淡淡地说道,眼神流露着一些悲哀。
我轻蔑笑了几声,“你又何尝真的爱我?”
季深不解地看着我,“既是爱我,当初又为何如此让我在你身边,少有的安全感?”
我笑着质问季深。
季深的眼神写着疑惑,“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哪里冷落你?可是那时如果你告诉我,你需要的是安全感,我会给你。”季深的眼神很坚定。
不久,我再次举起杯子喝了几口酒,转过身去,看着坐台上,那个穿着样子打扮得很酷的女孩唱着小曲。
“你以为每个女孩都足够强大吗?还是我哪里让你觉得,其实我是不需要你的,你若是喜欢我,又怎么连我的脆弱都看不到?”
我的话语在空气中传送到季深耳朵,
季深把我的肩转过去,面向着他,“森森,听我说,你跟朴仁赫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里一定还有我的。你的眼神之中我就可以看得出来,可你从不愿意与我接触。”季深说着,眼瞳中都是悲哀。
“我既然那时跟朴仁赫在一起,就不能再对你有所寄托!”
我回答。
季深冷笑了一声,“是吗?可你爱的不是那个人!你同时伤害了我我们,却觉得我们爱的方式有问题。每个人关心爱的人方式总是形色各异,你叫我怎么去猜测你当时的想法?如果我曾经让你感到不安,也请你告诉我,不要像一个绝情的刺客,在夜深的时候偷走了我的心,却连告知我的权利都没有!”季深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我就知道,争吵以后,总是会有一个结果的。
可我不知道如何克制自己当时复杂的想法,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感情判断的能力。
过去那些受过的伤害,都是在我不经意间忽然出现。
可到了最后,我居然害怕了伤害这种东西,即使我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圈子里的风风雨雨。
可一到了感情这个关键时刻,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去理性判断一个人的情感。
我承认,我伤害了季深跟朴仁赫,可你们又有谁能够真正保证,自己在一段伤痕里跌撞着成长,还能够在一段感情里保持着十分的清醒?
就像一个人喝了酒,跌跌撞撞地在街道上走着,可你非要她走直线,这难道是件容易的事吗?
不管怎么说,那个晚上以后,季深开了车送我回到自己的公寓休息。
但从那晚以后,我们就没再保持联系过。
季深对我,也忽然之间的冷淡起来,他告诉我了,过去已经成了过去,如果我还想过回头,请告诉他:我的理由。
于是,在我转型做了歌手十分忙碌的那一整年里,我终于在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宣告暂时退出演艺圈。
霎时间,各个娱乐报道的头条都是关于我退出演艺圈的报道,季深跟朴仁赫不约而同看到新闻报道以后,连忙打电话问我,是否真的确定这样做。
在电话里面,我跟着每个人一一交代了我这样做的意图:该得到,该付出的,我都一一努力了,剩下的,我想自己随遇而安。
他们在电话那头蓦然,也许觉得我的做法也没什么不妥。
在那以后,我独自一人去到国外欧洲的各个地方去旅游散心。
我的心已经凌乱了太久,我必须要去到各个地方,让自己心中更加地明确,什么才是我心里真正需要的。
“那之后呢,你还打算回国吗?”有一个偶然的夜里,季深给我发了这样一条微信。
我对着手机屏幕迟疑了许久,“不知道,可能吧,也可能…继续走下去”
季深发了一个微信上表情给我。
我只是有所释放地松了口气。
可我不曾想过的是,会在法国巴黎的那个角落,遇见我不曾想过他会来的人。
那个人,还是我所认识的季深吗?
我们隔着一处喷泉面对面站着,喷泉底下尽是阳光照耀得闪闪发光的硬币,季深闭着双眼,精致的脸庞,高挺英俊的鼻子,眉还是如此威武地在他额上蹙立着。
如今,他脱离了一身庄严西装打扮的样子。身上还有着从前那样的英气,但是骨子里,却散着比从前还要阳光的光芒出来。
他穿着淡蓝色的牛仔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下身还是韩版修身裤子,看起来,好像时光穿越到了季深少年青春的模样。
他不像着国内那时的郑重模样,多了几分轻松愉快的样子。
“森森,好久不见。”
他站在我的对面,我们隔着一道喷泉,喷泉溢出来的水,像是我们此刻内心波动着的激动情绪。
我微笑地看着季深,也许,我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惊喜的光芒,“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开口问道。
季深微皱着眉回答,“很简单,我一直想等的那个人懒得多走几步回去看我,那就只好我辛苦几步来看看她了,不知道,她还好吗?”
季深站在对面,眼瞳里也是微微闪着光芒。
我站在季深面前,很久很久,我们都没说过话,我站着,傻傻地看着季深的脸孔发笑。
他也被我逗笑了。
直到最后,喷泉上五颜六色的灯光亮起,夜色阑珊,我们并肩走在公园里,再绕道大街上。
四处是匆匆而过的法国人,他们行色匆匆,不知着每个路过人过去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你把公司放弃了?”我奇怪地问着季深。
季深笑了一下,“那可不是我的style!”他说。
“我把公司转接给陆离去接管,他,你也认识的,很勤恳踏实的一个人,交给他,我也可以趁此机会放松一下自己”
季深轻松地回答。
浅浅的笑容在他精致的脸上露出。
我是很少看到季深这么笑过的。
“哈,你终于,也学会着笑啦?”我打趣着季深说道。
季深也跟着笑了几声,“人嘛,总是要去习惯跟学会一件事的时候,尤其是那个他在意的人所教授给的东西,你觉得?”季深将脸别过来看着我说道。
我耸了几下肩。
季深也忽然止住了前进的步子,停下来,认真地走到我前面,注视着我。
“那么你呢,什么时候肯接受我了?”“我都这么诚恳放下身段来找你了,怎么样,给点面子?”
季深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妥协的意味。
我站在他面前,也许有些忸怩忐忑,是那种很久未曾见面的不安,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着季深的眼睛。
季深握着我的双肩,“森森,别再逃避我了,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坚持下去的!
”
季深的情绪很激动。
然后没等着我回话,季深已经一把将我揽入他的怀里。
我没有拒绝,也没想过挣脱他的怀抱,只是觉得,身旁这个成熟男人的味道,古龙香水,薄荷烟草味,久违了。
季深将我拥抱得很紧,许久都没有松开。
那天晚上的巴黎,月光很清明,路上行人很少,我们站在月光的怀抱里,互相在彼此身上取暖。
“对不起…”我靠在季深的肩上,抱歉地对他说道。
“我也对不起,太爱你,怕自己来不及等待,你就成了另一个人的…”季深拥抱着我说道。
伴着那晚的清冷的月色,我们互相依靠着走回到巴黎的旅馆。
旅店的老板用着极其惊讶的表情看着我跟季深,“yeah,thisismyboyfriend!”我微笑着告诉那个旅店老板,那个老板总是很热切的,对待着每个在旅店进出的他的每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