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从来都不在主屋看电视的,这是她的习惯。江琛心里一顿,涌上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缓步朝着客厅走去,刚刚靠近,就看到沙发上毛毯盖着的,蜷缩在沙发里的娇小人影,呼吸一滞。
其实苏暖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生里绝对算是高个子,奈何她体格小,人有纤细,所以蜷缩在一起的时候,娇娇小小的一团,像是困了蜷成一团安睡的猫儿似的,让江琛的心鼓荡着情绪,眸色都深了不少。
他就这样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神情一如往常那般清淡,但是那双眸子却柔和下来,眼中含着的温柔是从未表现在人前的深情。
她是在,等他吗?这个念头让他心里的情绪奔涌发酵,压抑了一天的难受在这一刻似乎也被冲得烟消云散、
好一会儿,他才缓步上前,蹲在沙发前,怕惊扰了她,连印在她额头上的吻都轻柔得近乎虚幻。
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压在胸前没有痊愈的伤口上,微疼。
但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朝着楼上走去,步子很缓慢,但是却一步一步很是稳健。
他楼梯爬到一半的时候,苏暖因为那即便他努力克制依旧带来的失重感醒了,睁眼就看到他沉静淡漠的眉眼,苏暖一怔,“你回来啦。”
语气略微喑哑,带着些许鼻音,嗓音自然而然,就好像是一个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无比自然。
“嗯。”江琛轻轻嗯了一声,眉眼柔和。
苏暖本来有些钝的脑子在他走了两步之后顿时清醒过来,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你身上还有伤呢,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眼中满是急切、担忧还有懊恼,看得江琛略微恍神,顺从的将她放在地上,盯着她不言不语。
“你干嘛不把我叫醒啊,我那么重,你抱着我走了这么远,也不知道胸口的伤口裂开没有,真是一点也不顾及自己。”苏暖皱着眉,口气都带着恼意。
她伸手牵住他的手,拉着他朝楼上走,“走,快去你房间检查下伤口有没有裂开。”她秀眉紧蹙,动作略显急切。
江琛顺着她的力道往上走,嘴里不轻不重的吐出两个字:“不重。”
“什么?”苏暖头也不回的问。
“很轻。”
不重、很轻,苏暖的嘴里反复的咀嚼着这两个词,好一会儿才恍然,他这是在说自己的体重。
苏暖脸色一红,神色略恼,这人真是太坏了,不知道体重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禁忌话题吗?虽然他的意思表达的是奉承她,但她心里受用,面上却是不好意思。
她不敢回头,怕江琛看到她绯红的脸;也不敢吭声,怕他知道她的不好意思。这会儿,她就连自己刚刚情急下握着的他的手,都感觉灼热得烫手,想直接甩掉算了。
她的掌心冒着汗,抓在江琛的手上带着无比灼热的温度,江琛知道她的心思,嘴角勾着一抹几乎看不到的弧度,手向下滑,轻柔却坚定的,和她十指紧扣。
苏暖心里一震,更加紧张,却抿着唇没有挣脱,好不容易忍到了主卧,她赶忙松开手,道:“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她紧张他的伤口,一时倒也没想过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暧昧。
江琛定睛看着她的眼,好一会儿,才伸手落在自己的衣服扣子上。
苏暖看着他的举动,又反悔了,上前一步将手落在他的扣子上,“还是我来吧。”
认真的她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妥,解着扣子的手都不带丝毫的颤抖。
江琛放下手,静默的看着她的举动。今天看到的一幕让他情绪不好,压抑之下也没有去想自己身上还有伤,行动间没有注意,有些伤口裂开了,在纱布上晕染开血迹。
看到这带着鲜红的纱布,苏暖眼眶都红了,咬牙低声道:“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也不知道注意下,看看,伤口都裂开了,还有,身上有伤,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不知道会影响伤口结痂啊。”
她低低的说着,嗓音带着恼意和关切,让江琛的眸色不自觉深沉了不少。
他没有回话的姿态被她解读成了乖乖认错,缓了缓,道:“伤口就在胸前,不方便洗澡,要是碰了水发炎了可不好,你先忍两天,许医生留下的药在哪儿,我给你换药。”
苏暖抬头看他,见他平静的看着自己,脸上一赫,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在那边的抽屉里头。”江琛终于开了尊口,那股浓浓的沉静和压力也卸去了大半。
苏暖松了口气,赶忙走过去拿了药过来,江琛已经在床上坐好,她便蹲在他的身前,倾身给他解开纱布。
纱布解开,胸前的大小伤口落在她眼里,心顿时疼了,早上只是看到纱包得严实,这会儿看到伤口了,才知道到底伤得有多么的重。
抿着唇不言不语,苏暖默默的给他清洗伤口,然后又消毒,上药,整个过程安静得没有丝毫的声响,她不吭声,江琛更加没有开口的意思,低垂着眉眼看她。
将胸前的伤口处理好了之后,苏暖吸了吸鼻子,正想开口,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袖子遮住的地方一抹白色,目光顿时一凝。
“你手上还有伤?”猛然抬头看他,眼中的湿润犹在,红红的眼像是小兔子一样,很是可爱。
“嗯。烧到的。”江琛本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只是打着她不发现他就不说的打算而已。
苏暖瞪着他,咬着牙,很想骂他,可惜她红红的眼眶没有半点的威慑力。江琛神色不懂,苏暖气闷,沉着脸起身将他的衣服脱下,解开他胳膊上的纱布,这才看到手臂上狰狞的烧伤。
烧伤比被玻璃扎开的口子显得更加的可怕,焦黑一片,苏暖忍着泪和情绪,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她不开口,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啪嗒啪嗒的掉泪,江琛看着,不由得轻叹一声。
伸手微微用力,她便整个人轻呼一声扑在他的怀里。躺在床上抬眼看着她,江琛伸手覆在她红红的眼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别哭,伤口很快就会好的。”江琛平淡的说,仿佛受伤的,痛的,都不是自己一样。
暖暖,你不知道,你的眼泪,远比这些伤更加让我心痛。
他这话让苏暖的情绪更加的崩溃,本来咬牙忍着的泪开始肆无忌惮,顺着眼眶,顺着他捂着她眼睛的手,哗哗落下,喉间的哽咽也压抑不住,低低的呜咽着。
这样的苏暖让江琛心里五味杂陈,伸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她却更快的伸手撑在他没有受伤的胸前,“你别乱动,忘了还有伤呢!”
她哽咽的嗓音还带着鼻音,并不好听,却让江琛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的乐曲一样。
他勾了勾唇角,“好,那你别哭了。”
他捂着她的眼的手被扒拉开,她泪眼朦胧的看他,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坐在一旁,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我才没哭,是沙子进了眼睛。”
江琛默然,房间里也有沙子吗?他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只露出一条缝透气的窗户,继续沉默。
被他的举动刺激得一恼,苏暖跳下床将东西全部收进药品箱,放好之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江琛勾着的嘴角略微抿紧。
暖暖,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手的,这么多年他都不曾珍惜过你,哪怕幡然醒悟,我也不会再放手!
一夜无话,第二天,苏暖在约定的时间里去了江氏陈经理的办公室。
“苏小姐当真不用再考虑考虑?要知道我们这一撤资,《将军》这部戏再要找一个和我们实力差不多的赞助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陈经理抬眼看着苏暖,轻声笑着。
看似在劝说苏暖,可是苏暖看着他眼中淫邪的目光,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哪怕再难,我们也不稀罕贵公司的施舍,陈经理,这是账户,请你把违约金打入户头里,不然我们凭借合同是可以告你们的。”苏暖将写着账户号码的纸张递给陈经理,冷冷道。
对这样的人,她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虚以为蛇了。
苏暖这样的举动似乎刺伤了陈经理,拿过纸,冷笑一声,“好,很好,苏小姐高风亮节,可别回头又来求我。在这儿等着。”
陈经理说着,拿着纸张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后,苏暖的神情顿时一松,她知道,在江氏这种大企业里,任何分工都是明确的,不可能会出现陈经理直接打钱给她的事情,要是真出了,那才是有问题,他这一走,应该是去找财务的人了。
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陈经理才走了进来。
“已经转好了,苏小姐可要查一下是否到账了。”陈经理看着苏暖,这么大的美人儿没能吃到,心里也是遗憾的,所以那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稍等。”苏暖淡淡的说了一声,打了个电话给黄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