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素玖的照片年轻美丽。
乔念特意选了她最喜欢的照片。
“妈，你还认得出女儿吗？”她整了几次容，她自己都已经快不记得自己以前的模样了……那么素玖还记得吗？
看到素玖的照片，乔念恍惚了片刻。
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那段岁月，她在素玖的怀里撒娇，而素玖对她也很宠爱。
“妈，将来我不嫁人了，陪着你吧。”孩童的稚语在乔念的耳畔响起，过往的一幕幕也涌上了她的脑海。
“傻瓜，我的楚楚一定很多人追求，怎么能不嫁出去呢？”
“那你要送我出嫁。”
“好。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我的心肝宝贝穿上嫁衣，给你送上祝福……”
乔念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结婚了，可是素玖却没来给她送嫁，也没有给她祝福。
所以她才会不幸福的吧。
她以前长得很像素玖，楚文灏也曾打趣道，“妈，等楚楚长大一些，你和她出去，估计别人只会认为你们是姐妹……谁想得到是母女。”
可是她现在的脸……乔念咬了咬牙，为了活下来，她别无办法。
“妈，我嫁给他了。”乔念声调低了些，她手摸上了墓碑，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面对这段婚姻了。”
“如果离婚……我无法想象失去他的我会是什么样子的，他对我也有很强的占-有-欲，他一定不会允许我离开他的。”乔念凝视着“素玖”二字，这是她当初亲手刻上去的，不算得很好看，甚至是有些粗糙，“可是进行下去，我们之间连信任都岌岌可危，继续下去……可能吗？”
“我很爱他，真的。”乔念没有办法忽视自己对顾慕谦的感情了。爱越是压抑，就越是浓烈，“我曾经向往你和父亲那样的感情，现在看来……怕也只能是向往了。”
“妈，我会帮你报仇的。”她的话锋突然一转，似乎是不想再继续那让她窒息的话题了。
“医生说现在的身体状况，活不了太久，妈，我准备也要去陪你了。”乔念有些头晕，她手撑住了墓碑。
“妈，我好想你。”乔念慢慢站起了身子，微微鞠躬，“妈，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
刚走没几步，乔念只觉得喉中铁锈味很重很浓。
“噗——”鲜血混着雨水，落在了鹅卵石路上。
……
陆靳深在外面等了许久，见乔念一直都没有出来，急得不行。
刚想要进去，就见到有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来了。
熟悉的身形，陆靳深大步向前，将乔念扶住，“楚楚，你怎么了？”
乔念摇了摇头，头还有些沉，但并不影响思考，“我没有休息好，头有些晕。”
陆靳深怎么会信？他看见她衣襟上有些许血迹，瞳眸一缩。
但他知道她一定不会说是怎么回事的，这就是乔念，宁愿自己咽下去，也不想让她在乎的人也一起痛苦。
“现在还去医院吗？”他问。
乔念站定，挺直了腰板，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
已是黄昏，残阳如血，沾染了纯白的云。
远处景物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
“去吧，反正顾慕谦也没有这么多时间管我什么，顾氏现在有够他头疼的。”乔念勾了勾唇角，似乎顾慕谦有麻烦，她很开心。
但陆靳深知道，这是假的。
顾慕谦有麻烦，她比谁都担心，却又不多问，不安慰。
“靳深，你现在最好不要靠近沈如歌。”乔念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便说道，“不过如果你爱上了她，想要随时退出，我不反对……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并不希望你们两个相爱。”
“她是BIO的亚洲执行官，是贺珏的……未婚妻。”乔念说完，看向陆靳深，“贺珏对她的心思我想我已经看出来了，而你……我还没有看出来。”
她看出来的，是他还对她有感情。
陆靳深手插进裤袋，痞痞一笑，“楚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给自己背上枷锁，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了，我也累了，或许用不了几个月，我就可以彻底忘记你。”
说完，他自己便笑了。
近十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哪有这么简单！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
……
夜澜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没有底的黑洞，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四周全是黑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睁开眼睛了没有。
“夜澜，我不爱你，你走吧。”恍惚间，她耳畔响起了楚文灏的声音，这么近这么真实，吐出的却是残忍无比的字眼。
“我已经找到了我爱的人，如果你不走，那我便离开。”他的声音冷漠又机械，让夜澜心一抽。
他有爱的人了。
不是她，那会是谁！
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能这么残忍，当着她的面承认他爱上了别人！
耳畔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夜澜急了，她大喊，“楚文灏！你回来！”
“你别走，我不允许你走！”
“你回来好不好，回来……”
“夜澜，夜澜……”脸上一痛，夜澜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好撞进了楚文灏盛满担忧的眼眸。
她坐起身，手很快地勾住了楚文灏的脖颈，“还好你在这里，还好你没走……”
楚文灏一怔，他能猜到夜澜刚才做了什么梦了。
平息了一下心情，夜澜松了口气，语气有些委屈，“我刚才梦见你走了。”
这句话无疑是在楚文灏的心上扎了一下。他将她的手扒了下来，“夜小姐，请自重。”
冷漠无比的语气，和刚才唤她名字时的焦急形成了对比，差距大到让夜澜都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她的错觉。
“文灏。”夜澜苦笑，“我知道你对我这么冷漠，不是因为不喜欢我……只是怕如果你活不了多久，会拖累我。”
他不想她背上克夫的罪名。
楚文灏一怔，而后挑眉，“夜小姐的意思是说，我是喜欢你的？”
“不是吗？”夜澜恢复了平静，能正常地思考了，“楚少，如果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其他喜欢你的女人，你甚至懒得理她们……而我，你却一直都是恶语相向。”
“我对颜安也是恶语相向。”楚文灏很快地接过了话茬，“所以，夜小姐，你是想说我喜欢上了你，还是颜安？”
“我……”夜澜被噎住了。
是啊，盛颜安喜欢他，她早就看出来了。
他对她也是恶言相向，她还以为，他这么做是想要让她自己放弃。
她突然觉得背脊一凉，既然如此，他是不是也想让她放弃。
“夜小姐好好想想，我出去一下。”楚文灏起身，很自然地帮她拉了拉被子，“小心着凉。”
夜澜这才发现她躺在病床上。
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已经不见楚文灏的身影了。
她咬了咬唇，她不相信他不喜欢她！
她眼底闪过决绝，如果他死了，她也不会再活在世上了。
文灏，黄泉路，我陪你一起走。
……
楚文灏离开，盛颜安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或许他们不知道，她刚才原本想进去，门刚推开了一个小缝隙，就看到楚文灏的手停在了夜澜的脸上。
她没有瞎，看得见楚文灏眼底的怜爱和宠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这是VIP楼层，来往的人很少……有人看到了也懒得开口。
直到夜澜醒了，她看见夜澜对他献殷勤，可是楚文灏却一脸冷漠。
后面夜澜说的话，她听了之后，苦笑。
对夜澜，他是不希望她之后经历绝望。而对他，他是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她很嫉妒夜澜，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输给了她。
她对楚文灏的感情，她的确比不上。
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果见乔念站在她身后，红唇抿成了一条生硬的直线。
盛颜安的样子很落寞，能让她落寞的……也就只有楚文灏了。
作为她的闺蜜，她想安慰她，可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小念念，你来了。”盛颜安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故作轻松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会和顾慕谦在乌尤尼再待几天呢……啧啧不过顾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不回来，估计董事会就要有意见了。”
“颜安，夜澜是不是在里面。”楚文灏不会无缘无故对盛颜安发脾气，盛颜安也不会自找不快。
所以……一定是夜澜在里面。
楚文灏对夜澜的感情近乎变-态了，所以他应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做了一些事情，正好让颜安看见了。
所以颜安才会……这副模样。
“小念念，我输了。”盛颜安闭了闭眼眸，“我知道我刚订婚，就应该断了对他的念想，这样才对得起我的未婚夫，但我克制不住……”
就像陆靳深对乔念一样。
是真的不想继续爱了，可是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
“盛大小姐，你这样子会让我很不习惯的。还是女汉子一点才好。”陆靳深像幽灵一样出现，将盛颜安吓了一跳，“我靠！陆靳深，你鬼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