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啊！”
我不知道汪国恩早就知道了些什么，因为他似乎已经耗净了狼牙所有的耐心，他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取代——他指着狼牙的那根手指直接被掰断了。
汪国恩的食指血肉模糊，白色的骨茬刺出手指，鲜血从他手指断裂处不断流出，将他的衣服染成了一片血红。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么？”狼牙的表情都没变一下，狭长的眼睛像是一匹盯着猎物的狼，透露着凶残和危险。
汪国恩自然再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一时间只剩下他痛呼哀嚎的声音。
我此时也无暇关注其他人到底是什么反应，比起之前看到满地鲜血的场景，现在才是真得吓到我了。下意识地抓住我的狼牙吊坠后退了几步远离狼牙，我这才发现，狼牙的性格中潜藏着的，十分暴虐的因子。
十指连心，将一个人的手指生生掰断，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即便汪国恩冒犯了狼牙，我还是不能将狼牙的行为划到正常的范畴里，如果放在原本的世界，这根本就是故意伤害了。
不过是口角之争，却用这样残暴的方式报复……
我忍不住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吊坠打了个冷颤，我想即便有了承诺的存在，我依然不能放下对狼牙的防备。
“走了，我们离开这里。”根本不再看汪国恩一眼，也不管他还在哀嚎着，狼牙只是十分平静地招呼我道。
我快速的瞟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也正是他这副与平时无异的样子，却更让我觉得恐怖。因为这说明，掰断人手指这件事对他而言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说不定还想笑。
然而，如果一定要在汪国恩和狼牙中选一个的话，我的选择必然是狼牙。不是因为我真得多信任他，而是现在的情况，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林崖，麦加，你们呢，跟我走还是留下？”似乎在狼牙的心中，我一定会跟他一起走，这件事他根本不需要怀疑。因此他根本没有询问我的意见，只询问了林崖和麦加。
“我……我我……我就……我就不去了……陈韵姐还需要我照顾……”麦加本来是不放心陈韵，所以背着陈韵赶到车旁的，此时他脸上的恐惧与抗拒显而易见，连连后退着远离狼牙。看来狼牙的所作所为对他的影响很大，让他不愿再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了。
我很好奇狼牙的反应，本以为他发出的邀请被拒绝后，总会有些类似于尴尬或是羞怒的情绪，然而他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眼神中也没有透露出什么除了平静以外的情绪。
我想我有点了解狼牙的情绪表达方式了，他的表情不是很多，这种表现自己心情的方式他用得很少。除非是在他十分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否则他愤怒时是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只有眼神能看出他心中潜藏的暴虐。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特性，让他显得更加危险，就像是只一直蛰伏着，会突然发起袭击的狼。
麦加已经因为狼牙的行为而选择不再与我们一起了，那么林崖呢？他会选择和我们一起离开还是留下？
“我跟你们一起走。”
我看向林崖，发现他也很平静，似乎刚才的一切以及汪国恩正发出的压抑的哀嚎声都不存在一样，他很轻易便选择出了自己认为更好的同伴。
仔细想想，虽然只认识了一天，但是林崖确实要比麦加成熟、且有智慧得多，这样是不是能从侧面说明，和林崖一样选择狼牙，才是正确的选择？
狼牙得到了林崖的答复后点点头，转身便准备上车离开，并不忘对我说道：“你来和我一车。”
我刚准备按狼牙说得上车，却又听到了汪国恩的声音带着痛楚响起：“等……等等……把食物留下！”
“你说什么？”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汪国恩，不敢置信地问道。似乎是因为疼痛的原因，此时他正微微弓着身子，左手正紧紧攥着右手的食指，满手的鲜血。苍白的脸上带着恐惧、阴毒与仇恨，正毫不退让地盯着狼牙。
“我说把食物留下！是因为他的失职食物才会丢失的，他当然要负责！所以，把食物给我们留下！”汪国恩满面怨毒地叫着，自己不敢上前来抢夺便支使着麦加上前，他对麦加吼道：“你还在那愣着干什么！这可是所有的食物了！他们把食物带走的话我们会饿死的！”
我的天呐！世界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是在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汪国恩一声，不过说起食物……我记得在狼牙那辆车的车座下不是还有半袋的肉食么……
想起了碰巧放到座位下的那包食物，我下意识地回头向车座看去，视线却在刚回头时便被一道身影阻隔——正是狼牙。
我下意识抬头向狼牙望去，他也正好在此时低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我也看出了他眼中的阻止和警告——他让我对那半包肉食的存在保密。
“食物是我们带来的，是从我的地窖中拿出来的，它们不属于你，你没有权利让我们把食物留下。”
林崖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了，我转头望向汪国恩和麦加，前者脸上仍然是一副狰狞的表情，而后者则畏缩踌躇着着，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狼牙大哥、林大哥、莫离姐……”这时麦加嗫嗫喏喏地开口道，“就……就看在我们也一起奔波了一天的份上……食物……给我们留点吧……”
麦加……唉，说起来今天一天麦加也帮了我不少，而且我们还有半包肉食，食物总是更充足些，那么那些蔬菜什么的……就分他们一点也没关系吧？
“要不……就分给他们一半吧？”我很清楚我们三人中做决定的是狼牙，因此只能小声和他打着商量征得他的同意，说真的，我对面狼牙时也很发憷。
狼牙淡淡瞟了我一眼，发出一声冷笑：“分给他？呵，凭什么？”
我知道狼牙口中的“他”指的是汪国恩，对于麦加，他应该是没什么恶感的，但是我同样也害怕会激怒狼牙，因此话也说得更加小心，连音量都下意识变小了些：“毕竟……毕竟麦加也在啊……”
狼牙没再做声，只是眯着狭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刚想开口收回之前的话，他却冷淡地开口说道“随你吧。”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同意了，他便已经转身拉开车门坐回了车中，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方向盘，没再看这边一眼。
得到了狼牙的允许我大大松了口气，但他明显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因此我也不敢挑战他的耐性，急忙想要分出一半蔬菜给麦加，然后离开这里。
林崖倒是对这个决定没什么意见，他和我一起将那半麻袋蔬菜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交给我由我送去。
我拿着那份蔬菜，又顺手在车上拿了一卷之前在超市拿的绷带，没有理会汪国恩，直接向麦加走去。
“莫……莫离姐……”
看到我过来，麦加将背着的陈韵轻轻放到地上，小声地叫着我。我仔细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个很大的冲击吧，毕竟在我们所有人中，他的年龄是最小的，大学还没有毕业，没有进入过社会，这还是个孩子啊。
“你……真得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我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也正因为麦加他还是个孩子，所以识人的能力还欠缺得多，他不明白，在汪国恩身边比在狼牙身边要更加地危险。虽然狼牙是暴力了些，但是他倒也不会胡乱伤人。
真正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暴力，而是人心。
“不……不了……对不起啊，莫离姐。还有刚才……我替汪大叔和陈韵姐谢谢你。”
麦加的拒绝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我仍然有些失望，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也不需要替别人表示感谢。我说服狼牙给他们留下食物根本不是给汪国恩或是陈韵的，而是给他留下的，至于拒绝我的邀请……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了，麦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
“这个绷带，你们会用得上的，拿着吧。”我将手中的绷带递给麦加，身后传来了林崖呼唤我的声音，估计是狼牙等得不耐烦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麦加红着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默默将手中的绷带塞到他手里，想要拥抱他一下，却终究没有好意思伸手，只是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便转身向狼牙他们走去。
我坐到狼牙那辆车副驾驶的位置上，狼牙发动了汽车，林崖则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我们开车离开了工厂。
开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望去，发现麦加仍旧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我们离开，就像一个黑色的雕塑静静伫立着，直到离得越来越远，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房间中，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刚开出了工厂，狼牙便停下了车，后面的林崖也随着停下了。我疑惑地看向狼牙，他开口解释道。
他说：“把你座位下的食物拿出来，再收拾收拾别的东西，我们也去林崖的面包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