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郑予安的表白夹杂在细密的吻中:“我爱你……”他的声音轻得像天鹅最软最细的羽毛,轻轻拂过我的耳畔:“我的笨蛋,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之前我无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告白,却在一种夺走无数人性命的疫病的隔离区里听到了。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予安……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珍妮一定是拿到了我的血液报告,怕我伤心所以瞒着我告诉了郑予安。然后郑予安想让我快乐地离开这个世界,不留任何遗憾,所以才会努力满足我所有的愿望,所以才会吻我。
我明明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我还没有向世界证明我的价值,还没有予安肩并肩站上成功的巅峰,我怎么就要死了呢?
眼睛像是两汪泉水似的,不停冒着眼泪。郑予安被我的眼泪弄得措手不及,笑意还没褪去愕意爬上脸庞,他的表情十分古怪:“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医生是不是已经确诊了?我感染弗拉病毒了吗?”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怕死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不用瞒我的。”
郑予安叹了口气,抱着我放在他的大腿上,细细擦去我的泪水:“傻瓜,你不会死的,不但不会死,而且会由我陪着你一起长命百岁,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
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有干,我看什么都影影绰绰。我睁大眼睛努力盯着他:“你不是拿到我的检查报告了?”
郑予安哭笑不得地敲了敲我的额头:“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如果你真的感染了弗拉病毒,我还能这样抱着你吗?”
再离谱的理由我都愿意相信,却不敢相信予安真的说爱我,这份爱情面前我卑微得像一个乞丐,偏偏我心甘情愿。我可怜兮兮地捧着脑袋,委屈道:“谁让你之前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承认你爱我呢?”
郑予安低垂着眼眸,掩去了他的心思。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月月,对不起。”他的拇指轻轻在我的脸颊上抚摸着:“就算以后你会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了。”
“我不会恨——”我还没说完,郑予安低下头碰了碰我的唇,立刻把我剩下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去了。他愿意爱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他呢?我的予安是块会撩人的木头,他是我的,他是属于我的了!我像一夜之间从乞丐变成国王的暴发户似的,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的高兴。
“月月,你不会知道我在外面有多么发狂……”郑予安自嘲地扬了扬唇角:“当你被送进隔离区之后,除了电话,我没有别的方式知道你的状况,我都快把医生逼疯了。”
“……我原本以为能够看着你平安幸福地走完这一生,我就会满足……可是当你在受苦,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有多爱你……”郑予安在我耳边低语,道:“月月,我要你。你怪我自私也好,恨我也好……你是我的了。”
郑予安深深地望进我的瞳孔里,里面是数不清的星光和爱意。我像是躺在小船里仰望星空,身子轻飘飘地随着波浪荡漾着,眼里却载满星辉。我又觉得我像一只烟花,下一刻就要飞上天,绽开最快乐的烟火。
我们两像沙漠中干渴已久的旅人,彼此就是唯一的泉水,不断地接着吻。予安的吻技高超得让我吃醋——他究竟吻过多少女人?可是等他的下一个吻袭来,这个念头就被扔到火星去了。
“予安,我好爱好爱你……”我还在生病,没一会儿就有些累了。我无力地依靠在他的臂弯中,低声倾吐着我的爱意:“予安,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呢……你真的是我的了么?”
“是,我真的是你的了,”郑予安的唇印在我的额头上,他今天还没刮胡子,下巴上短短的胡渣刺得我脑门痒痒的:“只要你不嫌我老,我永远都是你的。”
他这话说得老气,我听着心慌,赶忙挣扎着坐起来:“予安,你才过三十算什么老啊?你都老了,那些七老八十的怎么办呀?人家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花都没开呢,不许说老!”
“这会儿倒精神了,”郑予安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脑袋:“我说一句立刻招来你无数句,算我说错了好吧。”
“就是你说错了,快点向我道歉。”我又是渴求又是害羞地扬起脸,期待着甜蜜的吻再次降临我的唇上。
“好,我道歉。”可惜郑予安只是亲了亲我的脸颊:“太晚了,你赶紧睡觉吧。”
离开郑予安的怀抱,被他驱走的理智终于重新回到我的脑袋。
“完了……”我懊恼地望着他:“予安,我们刚才亲了那么久,万一我真的感染了弗拉病毒怎么办?予安,你干嘛这么傻啊!”如果他被我害死,黄泉路上我也会不安心的。
“傻瓜,都说了你只是普通感冒而已。”郑予安替我盖好薄被:“乖乖睡觉,休息好,病才能好得快。”
我想起他之前的话,突然又失落起来:“那你是觉得我没有感染弗拉病毒才亲的我么,如果我感染了弗拉病毒你就不亲我了么?”
郑予安无奈地揉乱我的头发:“我都在身边了,你怎么还在胡思乱想呢?”他重新把我搂进怀里,亲了亲:“如果你感染了弗拉病毒,我也一样亲你,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你。”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这种事我不要你陪!”想到隔壁大叔的状况,我的心慢慢沉了回去:“予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出事的话,你也要配合医生治疗,你要好好活着,这样我才能安心。”
“好了,你快点睡觉吧。”郑予安亲了亲我的额头,把我放回被窝里。
他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他。他不喜欢撒谎,所以遇到他不想谈的事情他总是扯开话题。我回握住他的手:“予安,如果你爱我,你就答应我。我喜欢的是活着的你,不要死了的你。”
“月月……”他无奈地看着我:“这种事我没办法保证。”
“你必须保证。”
郑予安沉默地和我对峙着,我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过了很久,他才投降:“好,我保证。”
“月月,我没办法想象你出事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做什么。”他紧紧拥抱着我:“如果你想让我活着,你就必须好好活着。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只能躲在我身后,否则,后果自负。”
他抱着我,抱得好紧好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心脏似的。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涌出来,我的予安,他爱我的程度绝对不会比我爱他的程度浅。
原来,我们都是自以为是的傻瓜。
我们是两只隔着山的土拨鼠,我以为只有我在努力挖着山洞,时常觉得孤独疲倦,甚至想过放弃。结果,这一刻山洞接通才发现,山那头的予安不是无动于衷,他早就修好了我们的城堡。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没有了,这一刻,我死也甘心了……不,我要好好活着,和我的予安一起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
老天似乎并没有特意眷顾我,我的身体状况没有因为郑予安的陪伴而得到好转。到了下半夜,一阵强大的咳意把我从睡梦中逼醒。我赶忙把止咳的喷雾塞进嘴里,慢慢吸了两口。
虽然我已经极力捂住了嘴,但是仍有咳嗽声从指缝间逸出。
“月月?”郑予安迅速翻身坐起,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冲到了我床前。他一面伸手按了呼唤铃,一面轻轻替我拍着背:“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不咳了吗?”
这是我逼着珍妮告诉他的,我不想让他担心我。不过现在他住进了我的房间,我出现肺炎并发症的事再也瞒不住他了。
夜班护士很快就到了,替我重新做了一遍检查,打了一针药剂:“情况没有恶化,如果还是难受的话,再通知我。”
郑予安意识到我可能向他隐瞒病情,伸手拦住了护士:“请问,她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
夜班护士不是珍妮,她一五一十地把我的病情全都讲给郑予安了,我下意识地躲进了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郑予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月月。”
我赶紧道歉:“予安,我错了。”
郑予安叹了口气,伸手掀开我罩在头上的被子:“肺炎要注意空气流通,不许捂着头。”
下一秒,床微微一沉,他已经躺在我的身边,伸手圈住了我:“以后不许这样逞强了。”
他居然主动和我睡在一起,我幸福得快要爆炸了!他的下巴刚好搁在我的头顶,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就在我的背后,麻酥酥的。他按灭灯光:“好了,睡觉吧。”
早晨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郑予安泛青的下巴,这样的画面我等了有多久了?我痴痴地望着他,不舍得眨眼。突然那个下巴动了动,两片微凉的果冻印在了我的额头:“早。”
漫天的烟花在此刻幸福地爆炸。郑予安低下头,和我碰了碰额头:“好像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