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茵结婚是在十年前,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我们结婚不到三个月,黄茵就带着我所有的积蓄逃跑了。”
……
病房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一个个老男人断断续续地讲着关于黄茵的事情。
原来,黄茵当年逃出陈家村之后没有经济来源,就和货郎合伙行骗,专门挑一些色/心不死的老光棍结婚。货郎扮作她的哥哥,做主把黄茵嫁掉,然而货郎一旦拿到彩礼,黄茵就会借口回娘家跑掉。手机里出现的老男人是被顾晨城的人找到的,没找到的也许更多。
黄茵当了好几年的骗子,最后却因为分赃不均以及货郎勾搭上了另一个年轻女人而一拍两散。
黄茵手里的钱花光之后,干脆跟着一个同乡小姐妹做起了皮/肉/生意。后来年纪大了,身上病也多了,她又改做了老鸨子,开了家发廊,女孩在她店里做生意,她抽水钱。
等到视频播放到尾之后,顾晨城伸手抽走了手机:“郑新月,黄茵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黄茵不是好人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不止是卖自己这么简单。
“林昕蓉已经招了,黄茵是她推下去的。”
我想不明白:“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黄茵会录视频说是郑予安逼她自杀的……”
“哼。”顾晨城嘲讽地弯起了唇角:“因为她蠢。林昕蓉让她拍段假视频把你骗回来,她为了钱照着做了。结果林昕蓉给她钱的时候,顺手把她推下了窗户,就是这么简单。”
“我想不明白……林昕蓉那会儿不是已经和她谈崩了吗?怎么会又给她钱让她骗我回国?”
“你这猪脑子能想明白什么?”顾晨城不屑地睥睨着我:“当初什么林昕蓉要杀她,威胁你去救她都是她们联合演的一场好戏罢了,偏偏你这头猪全信了。”
这样一来当初那些疑惑全都能说通了,难怪林昕蓉会那么轻松就放人,原来所谓地找猛/男折腾我都是障眼法,就是为了把我的注意力从她们的阴谋上引开。我不服气地瞪着顾晨城,道:“如果我是猪脑子的话,你不也一样吗?那个时候你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啊。”
“我说了你信么?”顾晨城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你什么时候肯听老子话了?你就是头猪,不自己摔个跟头,谁说话都不管用。”
我被他说得心虚,只好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这视频是我在郑予安的电脑里还原出来的。”顾晨城淡淡道:“他早就知道黄茵的事了,但是他怕你好奇心重又不能接受现实,所以统统销毁了,顺便把逼死黄茵的罪名揽在了自己头上。”
“……”我不敢说话,怕惊醒这个梦境。
郑予安离开纽约的那个晚上,我坐在餐桌上想了整整一夜,想要替他找一个黄茵必须死的理由,可是我失败了。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接受是他害死黄茵的事实,可是现在顾晨城却告诉我黄茵的死和他无关,他不反驳只是怕我知道真相太难过。
这个消息让我一时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顾晨城翻了一个极大的白眼,对我道:“你没想错,你不是单相思,郑予安这个疯子爱你爱得要死,连杀人的罪名都要替你担。”
“……”
“要不要飞法国的机票,我现在帮你订。”
“……”要。我说不出口。我不敢去法国,我刚才才和郑予安说不做破坏他婚姻的罪人,现在就要飞去法国抢婚吗?更何况……他那天走得那么决绝,甚至到现在都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去了真的有用吗?
“郑新月,你不是狂得什么话都敢说么?去抢个婚反而不敢了?”顾晨城撇了撇嘴,道:“我说过的,郑予安结婚前,你要做什么都行。等他和顾晨曦结婚之后,他就是顾家的女婿,你再想做什么,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晨儿哥哥,你会不会生气?”
“我气你现在这副鬼样子。”顾晨城瞥了我一眼,道:“做事犹豫不决,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可是……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我想起在郑予安公司初见顾晨曦时,他们两的幸福笑容根本不是作假,他现在真的很快乐。我去了只是给顾郑两家添堵吧?
“道德是用来约束别人保护自己的公认规则,代表大众利益不代表正确。”
“啊?”顾晨城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晨儿哥哥,你说的什么啊?”
“老子刚才就说了,郑予安喜欢的是你。你疯,他比你还疯。你们两个疯子在一起正合适,就别来祸害别人了。”顾晨城道:“你要是忘不了他,就去找他,顾家这边我来处理。”
“……”
“郑新月,”晨儿哥哥的神情十分严肃:“你是狗不是壁虎,别玩断尾求生,会死。”
“噗——”好好的气氛瞬间被毁得一干二净。可是笑着笑着,我却笑不出来了。关于尾巴的故事,是我半年前告诉他的,我说郑予安就是我一直追啊追的尾巴,没想到顾晨城居然还记得。
“晨儿哥哥,你……”我想问,他是不是还没有走出去。又觉得这个问题答案与否都只会尴尬,所以干脆闭了嘴。
顾晨城把头撇向一边,掏出手机按了按:“给你订了晚上的机票,想要什么衣服,我现在去买。”
“……我不知道。”
顾晨城瞟了我一眼,道:“算了,你不懂男人,还是老子去挑吧。”
我想抗议:我好歹是拿过奖的设计师。可是没敢说出口,望着顾晨城转身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叫住了他:“晨儿哥哥……”
顾晨城回头扫了我一眼:“干嘛?”
“……”千言万语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我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是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顾晨城的猫儿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陨落,我没看清。他弯起唇角朝我笑了笑:“多吃两块巧克力,等会儿再来看你。”
等到顾晨城离开之后,李阿姨才端着削好的水果回到病房里:“小月啊,来吃点水果,这个含糖量高的。”
等到吃过晚饭之后,顾晨城果然如约回到了病房,他已经替我准备好了行李箱:“医生已经确认你可以出院了,准备好了么?”
我去盥洗室换了便服,顺手扎了一个马尾,镜子里的女孩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面容一切正常。我朝顾晨城点了点头,道:“准备好了。”
如果我不知道真相,也许我还能直接回纽约。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郑予安为我做的付出,我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装作不知道了。在他进入教堂之前,我想再问他一遍,无论答案如何,我都会接受事实。
顾晨城陪着我坐上了飞往法国的飞机,十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站在了法国的机场里。
作为被邀请的亲属,顾晨城很轻松就报出了郑予安和顾晨曦入住的酒店。在酒店的套房里睡了一晚上之后,我终于恢复了气色。
顾晨城把行李箱扔给我道:“换衣服,去找他吧。”
行李箱里放置着顾晨城替我挑选的衣服,我随手拿出一件却忍不住红了脸颊——晨儿哥哥果然很懂男人,他挑的衣服有两种风格,一种是清纯可怜的少女风,另一种则是热情火辣的性感风。
顾晨城刚才的话在我耳边回响着:“先实行第一个计划,装可怜。他要是不搭理,你就直接推倒他吧。”
我换上一身淡粉色的裙装,外面加了一件长及小腿的风衣,束上腰带后的腰线纤细柔弱,盈盈一握。爱耍帅的顾晨城居然意外的好审美,挑的衣服完全烘托出了我的身材。
顾晨城看了看我,道:“还能看。”
他把手机扔给我,道:“我问过礼宾了,离酒店不远就是加尼叶歌剧院,门口有个小广场不错,你把他约在那里吧。”
“哦,好……”我手忙脚乱地接过手机,拨通了郑予安的手机。
顾晨城看我已经拨通电话,拿着打火机走出了房间,估计是找地方抽烟去了。
“嘟——”
“你好,我是郑予安。”郑予安很快就接通了电话,低沉温厚的声音在微微的电流声中更加醇厚。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几乎不敢说话。
“喂?”
按住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我缓缓开口道:“予安,是我。”
“月月?”郑予安顿了顿,问道:“怎么了?医生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咬了咬唇,眼睛一闭一口气道:“我现在在巴黎,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头的郑予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月月,婚礼在后天,有什么话等婚礼之后再说吧。”
他这么说,就是打定主意不再和我纠缠了吧?我伸手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泄露脆弱。等到呼吸平稳之后,我才弯起唇角,道:“予安,我爱你。”
“月月,我把你当女儿。”
“黄茵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咬着唇,慢慢说道:“你记性真不好,我说过的,黄茵对我而言只是陌生人,她是好是坏,我都不关心。”
“……”电话那头的郑予安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予安,我爱你。”如果你是因为黄茵的事才避开我的话,可以说爱我了。
电话那头依然沉默着,如果不是微微的电流声,我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过了好一会儿,郑予安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月月,你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