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这要是早两天,杨母必然是一百两百个乐意,可如今出了张家的那档子事儿,这门亲事反而是重要了起来,“亲家说笑了,这亲事哪有说昨天定了明个儿就退的,便是我们男方家里头不在乎这个,你们这女方还不多考虑些么?!难道要让孩子们以后出门都被人戳着脊梁?”
这话说的有些重,李氏心头却乱了起来,虽说也知道杨母大约是在吓唬她,可她也是觉得自家闺女本就是寡妇,这门前是非本就多,若是不明不白的退了亲,男方打算说点儿闲话的话,可不是叫她抬不起头来么!
杨母瞥着她的神色,又缓和了口气,“亲家啊,我方才那话可能不好听,但理总是对的吧?再说我家曦儿是个什么性子,对着你家娘子又是个什么态度,想来你看的最是分明。若是你心中有疙瘩阻了他俩的好姻缘,那可是误了这对好儿女的姻缘了。”
“不是我,是——”
李氏忙摆手,想说是绣儿不愿意,待看到眼前的杨母才急急住了口。
话虽然是没说完,可杨母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不由就骂起来了。要不老话说寡妇骚·浪呢,眼前这个不就是吗,一边勾搭了自己儿子,另一边竟然还吊着个奸夫,这样的人怎么能进他们杨家的门。
想到此处,杨母已经控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好险没恶言相向了。
李氏却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还打算开口继续谈退亲的事儿,谁知杨母已经忍耐不住的站起了身,“算了,既然亲家今天不方便谈这婚期,我便先回了。”
说完也不等李氏回个话,向着自己带来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一行人就大跨步的往外走,李氏想跟都没跟上,只好大声招呼着外边的丫鬟们送送客。
等杨母一行离开了,李氏自己在厅中想不出名堂来,最后还是只能无奈的往内院去,打算去和万绣说说。
---
万绣将之前大堂哥带过来的信件与玉牌都让林侍卫带去给沈泽简,她因着胳膊受了伤,也不方便做什么活计,便捡了本书悠闲的看着,直到李氏匆忙忙的走近了她。
“怎么?杨家不同意退亲?”
看到娘亲吞吞吐吐,不知要如何说话的模样,万绣便笑着开口了。
李氏缩了缩肩膀,“可不是吗,不仅不同意,好似还把我说了一顿。”只当着闺女的时候,她也会报报委屈,自己有时都觉得像个老小孩儿一般。
万绣轻轻笑着去拍她的手,“娘不生气,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待会儿我陪你逛街好不好?”
“你这孩子!”李氏好哄的很,一句话就能说的她眉开眼笑,“陪我逛什么街,你这还伤着呢,再说不是说后个儿就打算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不?”
万绣没提络腮胡带来的消息,如今她也不知能不能走的成,只是又拉着她娘的手絮叨着哄劝,直到见她确实心情好起来了,才开口问前厅的事儿。
李氏记性还不错,尽量把方才自己与杨母的谈话复述给万绣来听。
万绣听完直接就冷哼了一声,这杨母看来是自始至终都没将自己看在眼里,只是既然如此她为何今日要登门?难道只因为杨曦已与她交换了婚书?
琢磨琢磨近两天的事儿,哦,明白了,在送子庙中劫持了她的人是张文忠的爹,这张文忠又是张葛的儿子,先前听阿简说张葛似是犯了大事儿,这是杨家怕被连累?!
万绣对这类事情的敏感度太低,能联想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再深入到庙堂之上却是思虑不到了。
“绣儿,这亲事退不掉可如何是好,要不去找皇……”
万绣摇摇头,“不能找芳姐,这亲事是正经应下的,又没个正当理由,说给她听也是叫她为难。再则,杨家现在主动找上门来自是有所图的,便是真闹到芳姐面前,他们也未必没有对策。”
还真是有些难办。
李氏嘴角耷拉了下来,手握成拳头往自己胸口锤了两下,吓的万绣赶忙去拉她,自己没注意还动了受伤的胳膊,疼的也是直冒冷汗。
“哎,你这丫头!咋样?我看看,不行叫个大夫吧。你说你拦我做什么?”
李氏忙起身去看她的胳膊,见并没有血迹溢出才稍微放下了心。
万绣缓了几口气才重又能开口了,“娘你打自己干嘛,这事儿不是早说了不怨你,你这不是招我心疼吗!”
李氏不敢回嘴,怕再伤了她,就只是低着头又坐了回去。
“你放心吧,我让咱家下仆去给杨曦捎个信儿,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先和他说说看。”
---
杨曦直接就让沈宅的下仆回了话,说是他下午申时的时候去对面的朝阳楼里头等着,待万绣有空了去寻他便是。
他一如以往的客气态度让万绣放心了些,于此同时,沈泽简与林侍卫一同回到了沈宅。
“你怎么来了?”
万绣有些奇怪,平日沈泽简若过来多选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且会尽量避开人群,也是怕给她惹来闲言碎语。今个儿虽是又带着人皮面具可总也还是大白天,看样子也像是直接过来的。
沈泽简进了屋,从怀中掏出了信和那玉牌,另还有张窄窄的卷起来的纸条,一并都递给了万绣。
万绣一边嘀咕着“怎么又带回来了”,一边接过东西一一看了起来。
待全数看完,她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沈泽简明白她的感受,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顺着她的脊背一下下的抚摸……
“我没事儿。”万绣叹了口气,拉开自己与沈泽简的距离,“去不了鲁国了?”
“嗯。”沈泽简点头,拉着她一同在屋子中间的桌旁坐下,“方才那纸条是火炎带过来的消息,文家并新的鲁使都在来的路上的,想来责我办事不利的圣旨该会是一块儿到的。”
“这怎么办?你要等到圣旨回鲁国受罚?”
万绣不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心中升起了十分的焦虑。
沈泽简反手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才说道:“咱们原定的计划要变,我得单独回一趟鲁国。”
万绣没回话,只是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是被沈泽简用力给拽住了,“听我说绣儿,我手上有不少兵力,文家一动,再对比着大堂哥捎来的那封信看,鲁国的世家大族们为了争权夺利怕是计划着要动手了,我要去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才又开口,“我想与你和小石头还有家里其他人安安生生的生活,即便以后不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能保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差最后一步了,绣儿。”
“呜……”
最后这句话让万绣想起了他当初要投兵北地的事儿来,再也压抑不住担忧惶恐的情绪嚎啕大哭,“我害怕……呜……你不去行不行?我……呜……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做,就想要你好好的……呜……”
沈泽简没想到平日看起来极为冷静的万绣会有这么一面,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不敢置信的想要抬起她的脸看她是否真的泪流满面。
可万绣却是说什么都不想动,只像只八爪鱼一般牢牢扒在他身上,就连受伤的胳膊在这会儿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似的。
一边哭着还一边喊着话,一句句的“不要走”,“什么都不要”,让沈泽简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好了好了,你乖啊,先别哭,听我说话好不好?相公的耳朵都要被你这大嗓门震疼了!”
埋在肩窝中的脑袋抬不起来,沈泽简无奈下干脆将她的双腿别在自己腰间,双手托在她屁·股下面在屋内来回走着,就像是哄孩子那般哄着她。
万绣听见说震疼了他的耳朵,声音便放小了很多,只是姿势仍旧不变,力气也还是怪大。
沈泽简便继续温软的说着话,“你要相信相公我,这些年我可不是坐在屋里头吃白饭的,原本最担心的毒你都帮我寻到人来解了,再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如今我回去虽是不带你,可无论是护卫队还是军权,我手里都有,并不怕那些个只会动嘴皮子的软蛋。反是你让我忧心着呢……”
“我有什么好让你忧心的?”
万绣偏头对着他耳朵呢喃,那带着湿意的气息吹拂过来,直惹的沈泽简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拍拍她的臀,说了声不许闹,然后才解释道:
“张家的人虽是逮到了大部分,可偏偏领头的张葛却是跑了。他若是跑去鲁国了还好,若是藏匿了起来可怎么办?!总之我若不在,你这宅子里头的护卫要再加人,也绝不许独个出门。”
万绣心中不痛快,故意不去搭理他,得不到回复的沈泽简便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听见没有?”
“打打打!你就知道打我!”万绣不知怎么就委屈了,下巴在他肩上戳了两下不解气,头一偏就咬上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