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沈泽简回话很迅速,似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过于心急,他暗暗吞了口口水。
万绣其实脑子并不是特别清醒,她并不知自己虽然面上神色与语气都好似没有什么波动,可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沈泽简,看得他要紧握着双拳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前将人抱进怀里。
“今天文依依的丫头来我的绣云裳捣乱。”
在铺子的时候,万绣因着不打算直接对上文依依,便想再与那位边大人——也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谈谈,当时她想了不少迂回的手段,只是如今都用不上了。
“捣乱?你受伤了?”
沈泽简焦急看她,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梭巡,甚至抬手想要去碰碰她。
万绣被吓到一般的后退了一步,这一动人也清醒了些,“用不着你管。只是那文依依既是……你家的人,你总该管束她不要来找我的麻烦。”
“我跟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为何会一而再的盯上我?”
“……”
“呵,没话可说了?你倒是好本事呢?引得世家贵女都倾心了?”
面对沈泽简的沉默,万绣控制不住的讽刺了这么一句。
“我没……”
沈泽简很是憋闷,除了不断的否认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他这般模样不知为何竟是又让万绣的火气升腾了起来。
“你没什么?你还想如何辩解?”
尖利的语调吓了小石头一跳,从俩人开始说话起便安静下来的孩子突然就发起抖来。
万绣抱着他,自然感觉的到,当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妥,忙晃动手臂安抚着儿子,“不怕不怕,娘坏,娘不该发脾气。小石头不怕。”
“娘,我不怕。”小石头仰头看她,小手在她脸上轻轻拍抚,似是安慰她一般,“娘要乖,要好好说话。”
听着小石头的“教训”,万绣忍不住笑了,嘴唇轻轻碰碰他的脸颊,“好,娘乖。”
有了小石头打岔儿,刚才那不知名的火气倒是消失的也快。万绣虽然此时还是没什么章法,可却也自觉或许能好好说话了。
她神情复杂的抬头看向那张脸,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没有完全平息。这人是沈泽简。若非他先前戴着面具,若非是她早以为他已过世,见这人第一次时她就该察觉……
“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不是沈泽简还是不是想要瞒你?!沈泽简自己都说不上来。
他本已打定了主意将身上的毒解了再与万绣表明身份的,可如今他带着这张“脸”出现自然是想要让万绣能认出自己。
万绣似乎是也明白他那未竟之意,只她也不知能说什么。她曾以为这一世必要再下黄泉才能与他相见,哪会想到能活着相遇?!而如今,这人怕是还与别的女人有了瓜葛……
一团乱……
“算了。”万绣轻轻吐出两字,听得沈泽简心上一缩,“你先将文依依的事情处理好吧。今儿在我铺子里发生的事想来你打听下就能清楚了,那叫妆秀的丫头我已经送去了衙门,只她毕竟是鲁人,怕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你若是有心,就让他们别再来找我麻烦了。”
说完话,万绣只觉万分疲惫,几年来都没有过的疲惫。她抱着小石头转身往外走去,沈泽简没有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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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秀果然并没有被如何,鲁国势大,她又是使臣的婢女,再加之绣云裳没太大损失,衙门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就将她放了。
待回了同德馆,妆秀自是立刻去了自家小姐的房中。
文依依手腕伤的很深,筋腱几乎被砍断,万幸还有恢复的可能性,自返回庆安后便一心养伤,不敢擅动分毫。她对沈泽简有情,加之那天沈泽简的话让她心绪难平,这些天来便没再如以往一般缠着他。只是到底对自己受伤一事并不甘心,便想给万绣寻寻晦气。
文依依也是乖觉,知道自己在半路上的截杀已是让沈泽简动了大怒,若真将他惹急了,怕也不好收场,所以并不敢再用什么激烈的手段。只嘱咐了妆秀想办法给万绣去添添堵,因此才有了今天这场不伦不类的闹剧。
“你还真是蠢。”听了妆秀的一番话,文依依不满的笑骂,“这等不入流的招数你都好意思使?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你是在陷害那绣云裳,偏你连寻个人替你去都没,这种小伎俩,出外可别说是我的丫头。”
妆秀听她语气就知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便端出了一张委委屈屈的脸来,“小姐,你也知道我这脑袋不灵光,便是这么个办法我都想了两天两夜呢。哎,若是普通女子当时一慌,怕也能让我成事。”
“你的意思是那姓万的不是普通女子?”
文依依不爱听她这话,冷冷觑了她一眼。
妆秀忙跪下连连告错。
文依依扔开手中的书,心烦喝道:“好了,起来吧。还有要说的吗?没有就下去。”
妆秀却是并不站起,只往前膝行两步,“小姐,还有一个消息,说是昇国发现了赤仙藤。”
“什么?”文依依大惊看她,“准确吗?”
妆秀使劲儿点点头,“肯定没问题,是里头传过来的消息。小姐,咱们怎么办?”
文依依皱起眉头,“这昇国到底是出了什么能人?那棉花便不说了,总归咱们也能种,不过是产量低些。但这赤仙藤可从未听说有哪里找到过,他们是从哪儿发现的?”
妆秀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所以并未搭腔,只是默默等待着她的吩咐。
“起来,代我写一封信,让文甲亲自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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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绣睁眼了半晌,只盯着床顶出神,人却是动都不动。
她昨日梦到阿简了,笑的可好看,摸着她的脸,还亲了她的额头,与她说他回来了……
儿子都快四岁了,怎么突然就发起了春?!万绣一时无法接受……
又想起昨天见到的人,更是忍不住要唾弃自己一声。那男人不仅活着,还活的好着呢,华服在身美人在侧,她这个糟糠妻怕是早被他忘去后脑勺了!她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昇国版王宝钏?!虽说没有苦守寒窑十八年,可也是挂着寡妇的名头近五年了!
不行,男人敢出轨,必须把他第三条腿给切了!不然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脑中,全都是毫无逻辑、毫无关联的,可万绣自己知道,这是她喜悦到极致的表现……
突然的,她猛的翻身扑在床上,将自己或许已快乐到扭曲的脸埋进床褥中,两条小腿更是忍不住蹬踹了好几下!
他还活着!阿简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
“绣儿?!”
一道独特嘶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解与惊异在房中突然响起。
万绣蹬来蹬去的腿与蹭来蹭去的身体全都僵硬住了,有那么好一会儿,她很认真的考虑着这时是否装成梦魇了会更合适?!只是屋内的人显然等待不及,又唤了一声——“绣儿”。
“做什么?!私闯民宅你该当何罪!”
万绣板着脸将上半身挺起,目色严峻的看向沈泽简,只可惜她头发与衣衫凌乱,脸颊更是折腾的粉扑扑的,便连双眼之中,也全是纯然的愉悦。至于她这样的问话,更似是小娘子对自家相公的打趣逗骂……
“你干嘛?!你站住!不许动啊!我叫人——唔——啊!”
沈泽简一步步的上前,在有些昏暗的室内极具压迫感。万绣一句句的劝阻,却最终落了个被拥入怀,以吻封缄的后果。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狠狠合上牙齿咬下去,可待真正碰触到他的嘴唇,那牙齿便似有了自己的意识并不听脑子的指挥。
“你个混蛋……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唔……”
刚被放开的万绣满心不服,仍旧叫嚣着要收拾这占了便宜的男人,只可惜她错估了形势,又被人逮住好一顿“折磨”……
凌晨时分,曙光微现,原本该有些凉意的房内却是热意渐升。万绣已浑身绵软,好在沈泽简还有神志,总还记得他们之间还有好些事情未说明白,只解了一时之渴便与她略略拉开距离。只是一双眼瞳之中再不压抑那沉沉爱意,在等待万绣回神的过程中还不忘间或在她脸上亲上一口。
等万绣找回了神志,不由暗恨自己又着了美男计的道儿!想当初有多少回就是被这男人的脸给骗了的!男色误我……
毕竟是夫妻,便是这么长时间未曾相见,可沈泽简却还是深刻的记忆着万绣的所有。看到她那副撅着嘴唇,带着别样责怪的表情时便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绣儿果然还是心悦我的!”
“呸!不要脸!”
万绣脸红,终于意识到自己妥协的太快,就怪昨天的那个梦,更怪这男人的突然出现。
想到此处她伸手掐住了他一边耳朵,恶狠狠道:“你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话说完了我再和你算总账!”
沈泽简也不叫疼,只伸出双手轻抚她的双颊,无限温柔,“好,我全说给你。在此之前,绣儿你要信我,分开的这些时间我始终心悦于你,从未有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