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杂汤的魅力得到了验证,小六说出的话虽是出乎万绣的意料,却又让她觉得早是有了预兆——
四妹竟是与那赌坊的络腮胡看对了眼?!
当然这是万绣的想法,小六说的是见着了络腮胡送东西给他四姐,好大个盒子,他好奇的是,那里头装的会不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四妹的婚事早在当初退婚的时候便成了家里人的牵挂,原本的打算是早些找些个合适的人相看,后来却是接连发生了不少事儿,这才拖延到了这会儿。
前几天万绣倒是听她娘说起过,好像是大伯娘有了相中的人家,打算托人去打听打听,也不知道四妹得没得着这个消息。
脑中转了几圈,万绣还是打算把这事儿先放一放。她个人对络腮胡的印象倒还是不错,只是毕竟那人是做赌坊买卖的,虽说在昇国这赌坊都是衙门许可运作,但在一般人眼里却也仍旧不是什么正当事儿。
想来家里的长辈也不会看好吧。
万绣决定还是再瞧瞧后续的情况,若真的,四妹与络腮胡有了想法,她总还是要帮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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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人们的期盼中如期而至,对于万绣这个后世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而言,这古代的新年就好似一场所有人都在参与的大型聚会,那种闹哄哄的、充满了兴奋的气氛时刻包围着她,使她控制不住的如小孩子般欢乐起来。
这种欢乐很难去形容,总之如果在过往的每一天中让她许愿可以选择让时光停驻的话,那么必然要在过年的这些日子中挑选了。
不过正如“名言”说的那般,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万绣来看似乎就是睁眼闭眼的工夫,正月便匆匆而过,镇上虽说仍有些新年的尾巴在,但生活却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这让她感到十分低落,紧接着,沈泽简与她“坦白”的一件事更是让她愤怒、担忧的情绪翻腾了起来。
“你要去投军?你在开玩笑?”
万绣甚至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耳朵,仰着头用一种无法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男人。
沈泽简对她的态度也是有所预期,但即便如此,他的心情却仍是因为万绣话中明显的不认可而沉重起来。
“嗯。”
“沈泽简!你是不是疯了?!”
万绣突然怒吼出声!为什么不跟她商量?为什么要自己做决定?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他们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
女人的心思向来是细腻的,对着喜爱的男人,似乎再强大的女人都会有颗玻璃心。可惜的是,沈泽简似乎并不懂这些。
万绣的爆发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越急越不知要如何解释的毛病偏偏就在这时候犯了。
一个在咄咄逼迫,一个在沉默不语。
万绣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她想着,要不是这会儿正仰着头,怕是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握紧双拳背转过身,深吸口气好使声音不会颤抖,“随你吧。走前把和离书给我。”
说完便抬步要往外走,她想找个地方单独待一会儿。
“绣儿!”沈泽简伸手拉住她,万绣自然是又踢又打……
这场景似曾相识,曾经他告诉她,自己当众答应了要与她成亲时,她便也是这样的反应。
有反应总比没反应的好。刚才那冷漠的绣儿,实是把他吓住了。
万绣这回的动作可比那时候要狠上很多,沈泽简的胸前也不止被她咬了一口,即便是浑身都没了力气时,她仍旧是不依不饶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沈泽简并没想到她会气成这般,如今见她满脸的汗水,动作都已迟缓了却仍旧是毫无放松的打算,便也跟着紧张起来,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没了办法,干脆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俩的事儿他是早就想着的了,万绣却迟迟没有应允,今天这场架吵的,和离书都被喊了出来,显然万绣是气的狠了,可不知为什么,吵的这么厉害他俩的心却好似更靠近了一些。
房内的温度在渐渐升高,万绣也已软了身子,沈泽简的脑中还在想着要解释,要解释,身体却已不听他的指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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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嗝……呜!”
哭的打了嗝的自然是万绣,沈泽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又拿被子把他俩严严实实的裹在一起,只觉万分的满足。
拿下巴在她脸颊旁磨蹭了两下,沈泽简轻声劝着,“莫哭了,你本就是我娘子,你——”
“你给我滚!敢情……嗝……疼的不是你……嗝,呜……”
万绣听他这轻描淡写的劝说,立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抬起头恶狠狠的叱喝,偏偏因着哭的厉害,完全没有一点儿威严不说,有点儿发红的鼻头与那真可说水汪汪的眼睛,更看的沈泽简爱怜的很。
低头在她脸上啄吻了好些下,直到亲的怀中人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才勉强停下。
“我去投军,也是舍不得你。可却是不得不去。”
沈泽简又玩儿“乾坤大挪移”,也不知他的思维是如何运作的,总是前后两件事儿完全不搭嘎的放在同个时间来说。
要平时万绣肯定反应的过来,现在却是不行了,她又累又困,刚才哭的又有点儿厉害,脑袋便有些晕乎乎的,被沈泽简口水涂满脸的时候就已经禁不住的想闭眼睡觉了,这时自然跟不上他那脱缰的思维。
“绣儿?”
沈泽简见她没反应,便伸手轻轻捏了捏手下的软肉。
被掐了一把腰的万绣立时激灵了一下,眼睛虽是反射性的瞪大了,脑袋却还是混沌着。
沈泽简却还是执拗的继续逗她,不为别的,若是今天不与她说清楚了,明儿个等着自己的绝对不会有好果子。
在他持续性的骚扰下,万绣总算是勉强打起了精神。
“顺安县主早已回了京城,武义大哥一直帮我留意着,如今那朝堂局势很难说风向如何。”
万绣在他肩上蹭了蹭,嘴里嘀咕,“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绣云裳的后台便是县主,若她得势自是千好万好,若她遭难,咱们也难落好。”
万绣对这些不感兴趣,也琢磨不明白,但却清楚沈泽简在此时说起这话来绝不是在与她闲聊天,“你的意思是可能会不好?”否则为什么要去投军?
想到此处,她的头脑渐渐清明,原本红晕的脸蛋也逐渐苍白起来。
绣云裳是她坚持要做的,张汀芳也是她“勾搭”上的……也就是说,沈泽简是为了她才要去投军的。
“你……你不许去!”万绣抓住了他的胳膊,“大不了,大不了……”她咬了咬牙,“咱们不要绣云裳了,等过些年再说。就……对了,就和你们沈家一样,这,躲上这么些年了,不也就过去了吗,一家子也是兴兴旺旺的……”
沈泽简笑了,将她的双手拉下又放回到自己胸前,“不怕。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是投军其实早就是打点好的。”他拦住想要反驳的万绣,“不是说我们沈家打点,我是指楚大哥。他在几年前便劝我一同前去北边投军,我一直没有答应。他那人我最了解,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必是要准备的妥妥当当才是,前些日子我去找到也都问询清楚了,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我一定回来。”
万绣不说话,她心里有些乱。愤怒是早就没了,愧疚却不是沈泽简这样两三句劝慰能消散的。
“可是……你是为了我去的……咱们还是不去了好不好?那,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的,呜!”万绣的眼泪忍不住又要往下掉,却是强忍着咬住了嘴唇。
沈泽简皱起眉,低头去含住她的嘴唇,那样温柔小心,万绣的哭声被他吞进,眼泪却是完全不受管束的流个不停,没多大一会儿便打湿了他俩人的脸颊。
好半晌沈泽简放开了她,不舍的拿手捧住她的脸,并不再说什么,只反复的用手将她的眼泪轻拭而去。
“我知道了。”万绣眼泪终于流干的时候,轻声这样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家里有我,还有大伯他们,你尽管去,我等着你。”
沈泽简将额头抵上她的,无声的安慰着。
万绣心情已经平复,半开玩笑半带威胁的说道:“我最多给你一年的时间,你若是一年不回来,我就找个比你更好的人改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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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过后,沈泽简与万绣成了真正的夫妻,默契与感情都与以往很是不同。沈家人感受自是最为明显,大多人都不愿去靠近他俩,总觉得会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说通了万绣,沈泽简便也不再瞒着其他人。
沈家大伯等长辈似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是心情多少有些忧虑却都没说什么,同辈的兄弟姐妹那过来探问的就多了,想跟着一块儿去的,想劝说不要去的,总之都被沈泽简挡了回去,找到万绣这儿来的,万绣还没待开口,眼泪就往下掉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这般,只是泪腺似是有了自己的主意,根本就不听她的,次数多了,便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事儿了。
沈泽简收拾整理的这段时间似乎过的比新年还快,万绣只觉眼都没眨,他便背着包袱随着楚一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