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双月倒是同皇后说,如今生完孩子的皇后比以前矫情了不少,以往也不见皇后这样的时候。这话皇后爱听,而关于孩子的话题皇后也没有同明双月继续交谈下去,她身边有乳母,有陈太医,就不必跟明双月说什么孩子的事儿了,皇后也更是觉得不该跟明双月说的。夏祁,如今是个优秀的孩子,她有些担心。
满月宴席就设在皇后的长庆宫,来的也都是宗亲内有头有脸的夫人和小姐,李妙歆只觉得热闹,时不时地逗一逗夏珏,俩人呵呵呵地对着傻笑。皇后拍着她的脑袋说她没正行,她倒是不在乎,笑道:“姐姐,我喜欢我这小侄儿,您瞧,他也稀罕我,一直对我笑。”
皇后笑了:“那是你在逗她。”
李妙歆摇头:“姐姐强词夺理。”
外头时不时地有人进来,皇后换了红色的礼服,梳了高高的发髻,首饰也都换了鎏金的,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浑身光彩夺目。阿谀奉承地说好听话的人不在其数,更有已经有孙女或者刚有女儿的人更是殷勤的紧,后宫嫔妃们围在一起,说着口不对心的话,脸上虚浮的笑意看不出来几分真心。按照满月酒的习俗,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夏珏被抱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怎的了,笑声格外地嘹亮,在场的妇人们面面相觑,头回见这样的场景,相似一笑掩去了心内的各种各样的疑问,夏珏不怕生,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围上来瞧的人,最后像是相中了唐芷头上的那个晶莹剔透的蝴蝶,一直盯着不松眼,可是唐芷不知道为何夏珏一直盯着自己,有些尴尬地偏了偏头,她这一动,夏珏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嘴巴蠕动着,着实可爱的。
魏贵妃在一旁观摩,情不自禁地说:“三皇子真有灵性,容貌也是真是像极了皇上。”
这话说完之后,四周一片寂静,场面倒是有些尴尬的,远点的嫔妃们有掩嘴轻笑的,这笑自然是嘲笑魏贵妃形单影只地在皇宫的。就在此时,皇后接话道:“魏贵妃若是喜欢,可以时常来长庆宫。”
魏贵妃笑了笑,不久却提前告辞离开了。太后被秋嬷嬷搀扶着来到长庆宫的时候,所有的嫔妃和夫人小姐们都自动地退至两旁屈膝问安,皇后欠了欠身子,被太后制止,太后此次前来并未久留,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夏珏一个礼物,金镶玉的项圈,羡煞了旁人。可是谁都知道,太后亲自前来已经是无人能比的了的。明双月本是要扶着太后落座的,却被太后婉言拒绝,道:“你们热闹热闹,哀家身子不好,怕扫了你们的兴。”后又嘱咐皇后“差不多了就散了吧,孩子还小,你的身子也要好好将养着才能好。”
太后都说了这样的话,在座诸人也都明白了什么意思,宴席不久之后就散了。可是姚舒然并不想就这么离开,她在前段日子接到了来自夏睿华的家书,内容简单,只是提及让她入宫多瞧瞧他们的母亲,别的再无其他,这封信她反反复复地读了很久,也拿不准要不要回封信给夏睿华,也想去问问贤太妃。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姚舒然才让人传话,说是有事儿要跟皇后禀告的。
皇后进屋方才坐下,夏珏也睡着了,李妙歆趴在摇篮边瞅着夏珏,目不转睛的。冬月来禀告的时候,皇后刚刚取下了头上的鎏金凤凰簪子,身体疲倦极了一点也不愿意动,可透过窗子看到姚舒然站在院内,也知道起身往正厅来,她坐在上首,见到姚舒然拾级而上,有些困倦地伸出手,胳膊抵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脑袋,见到姚舒然跨脚进门站定之后要行礼问安,直截了当地道:“免了吧,你有何事?”
姚舒然愣了愣,皇后这语气丝毫不和善,她有些害怕,可定了定心思还是行了礼之后才说:“贤太妃身子一直不大好,今日入宫,妾身想去看看太妃再行离宫,恳请皇后娘娘恩准。”
“齐王走了多久了?”皇后半眯着眼睛,并未看姚舒然。
而姚舒然心中盘算着齐王离开的具体的时间,就要张口回复皇后的问话的时候,皇后却继续道:“去吧,齐王不在京城,你时常去瞧瞧太妃,也算是替齐王尽尽孝道。”
姚舒然谢恩离开,从长庆宫出来觉得舒了口气,她本来也是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的,同桌的夫人她也都是不认识的,自从进来长庆宫送了贺礼之后,她坐在那里也是一句话都没说的。这会儿出来,真正地觉得身心通泰,同燕儿抱怨了一些宴席漫长而繁琐,夫人们说话嗓门太大,谈论的话题太过露骨之类的,也就到了,饶曦见到姚舒然来很是高兴,说是贤太妃念叨着她,她恰巧就来了。如今不是深闺中的姑娘,姚舒然知道这样的话多得是场面话,不是什么真心的话,这世间哪就这么多巧合呢。
进屋内,贤太妃依然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翻看经书,墨香扑鼻。姚舒然曾经听王府内的人嚼舌根说过,现如今贤太妃每日都抄写经书是为了先帝,她打心眼里敬佩贤太妃。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唤了声母亲,甜甜地笑了,贤太妃是真的疼她的,她知道。俩人对坐,贤太妃问起来三皇子的满月酒,见到姚舒然的兴致萎靡,就了解了也不再继续,只是劝她日后无事可以多多走动,免得一个人寂寞。说起来,姚舒然叹了口气,并没有指责齐王一去这么久,而家书中也不提何时归来的事儿,那封家书她揣在怀里,拿给贤太妃看了看,末了还问:“母亲,您瞧着,我该如何回信才好。我想着还是母亲您回封信给王爷吧,王爷看了您写的字,定然在外安心。”
“傻孩子。”贤太妃把信折好搁在桌上,拍了拍姚舒然的手,道“这是你们的家书,回信也该是你回才好,至于写些什么,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可不就是图一个真?不过,你答应母亲,红棉的事儿先不要告诉华儿,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做定夺。”
故而会到王府,当管家又来告诉她红棉大吵大闹又要绝食非要一个名分的时候,她只说:“管家,你告诉红棉,她想怎么样,随她自己心意,孩子折腾没了,我还省了那份心了。最好让她连她自己的命都折腾没,我就能清清静静地等王爷回府。”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就无法收回,姚舒然披着褂子,她的屋内也有了墨香,中午正热的时候,燕儿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纸发呆。最终,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眼瞧着日头都要落山了,姚舒然也只写了一句话:“你何时能回来?”
自那之后就是绵长的等待。
李夫人没去参加寿宴,她更是不满太后想要说服夏睿文立一个襁褓内的孩子为太子,晚上她跟李志背靠着背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李夫人还说对李志说:“还好皇上没有答应立三皇子为太子,若是皇上点头了,咱们妙慈将来生的孩子要如何?可皇上这次不答应,并不代表下次他就不答应了,真不知太后是怎么想的。”
李志没有回应,外头有蝉鸣蛙叫声,李夫人翻了个身,瞧着李志佝偻的后背,伸手捅了一下说:“你不要想着皇后是李家的女儿就会向着我们,搁下别的不说,就说之前咱们那么逼迫她让妙慈入宫,她就记恨在心了的。”
夏季夜晚,息了烛火屋内还是很亮的,李志朝外挪了挪身子,声音还是清醒的:“你想怎样?”
李夫人有些兴奋地坐起来,一只手伸过去想要把李志的身体搬过来面对着她,可无奈她一只手力量有限,李志也并没有要翻身的意思,李夫人只得作罢,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诋毁你的长女?你若是不信,咱们可试一试皇后,她若是真的向着李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行了!”李志的声音有明显的的不耐烦的意思,他伸手推开李夫人撑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微微还有些怒气“你少给我惹事了,最近朝廷事儿多,我早已经分身乏术。”
是什么事儿,李夫人自然要问一问的,往常李志也会偶尔跟她提两句,今夜却是只字不提的。李夫人心情不好,李志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法理解,心中还想是否李志还想着那个女人,故而对那个女人的女儿还是疼爱的,看看李妙歆如今生活的自在,李夫人更加笃定了心内的想法,盘算着怎么才能让李志看清了皇后的面目,而她要确保皇后会做出那样的反映,此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要像上一次,她压根就塞不进去人到长庆宫,她真真惊叹皇后如今的能力,她何时变得这样的有心计有手段,而那长庆宫又何时成了铜墙铁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