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用那九个人练出来的手段，不就是为了最后用在他身上？裴锦，你还在等什么。
缓缓把眼睛睁开，裴锦感觉背后有人，转过头去看，全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裴锦身后。
“顺顺……裴锦，能跟爸爸好好聊聊吗，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在客栈你就那么走了，我就知道你会在小神庙这里，还好你真的在。”全哥温言说着，朝裴锦走过来，他眼神闪烁，全神注意着裴锦的所有反应。
裴锦除了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把手从内怀里拿出来，弯腰拍打膝盖上的土。
全哥停在裴锦面前，“虽然你没说，可我能感觉到，你来迦绒一定是为了什么事，能跟爸……能跟我说说吗？”
裴锦笑了一下，直起腰看着全哥。
“我是来为奶奶报仇的，当年害死奶奶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全哥惊愕的看着裴锦，“谁，你说你奶奶，是被人害死的？”
裴锦的眼睛被风吹的发干，她把墨镜戴上。
“两年多以前，我还在德国留学，奶奶第一次去学校看我，我们去吃饭，从饭店里出来时，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迎面走过来，突然就在街上掏出枪对准我……奶奶的肺被打伤了，我就是在那天才知道了裴家的秘密，知道了那个笔记本，奶奶走之前说起了你，她说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裴锦瘪了瘪嘴角，停下来，看着全哥。
全哥在听裴锦讲述那段可怕经历的过程里，脸色变了几次，最后听到那句她说对不起自己的儿子，终于低下了头，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
过了很久，全哥抬起头，两眼泛红看着裴锦，“那个杀手到底是谁，告诉我，我来解决他。”
裴锦看了眼依旧上下翻飞的经幡，“你想拿回那个笔记本……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会怎么对我？你要那个笔记本，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去跟奶奶要，这么多年你都不出现，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就像高原呼啸的大风，冲着全哥扑面而去。
全哥用手搓搓脸，他为什么要拿回那个笔记本，为什么……他看着裴锦，裴锦的目光隔在墨镜后面根本看不到，他不知道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正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顺顺，爸爸其实早就死心了，可是在客栈里看到你带着那把藏刀，心又活了……我想拿回来，我是为了你才想拿回来的……”
——
律广从内殿里走出来。
裴锦走出去的时候，他知道，客栈老板全哥隔了一会儿也出去，他也看见了。
这个全哥，律广从第一次在山上见到他，就格外对他保持戒心。他和巴桑都觉得，这个五六年前来迦绒开客栈的汉子，和那些单纯来刚开发的古镇找商机的商人不一样。
他们只是一直不能确定，这个全哥出现在迦绒，是不是和他们有关。全哥至今为止，一直把客栈老板这个身份，扮演的很好。
三年前的今天，全哥是带着几颗死人牙齿来的小神庙。
律广带着他到了庙里那棵神树下，看着他虔诚跪拜，然后把一颗颗死人牙齿放到神树上的那些裂缝里。
可惜，他带来的牙齿，最后没有一颗留在树缝里。神树拒绝了那些祈望得到救赎的死人，这种情况，律广碰上的不多。
他记得，那天全哥拾起牙齿一颗颗又放回到袋子里后，曾经主动跟他说，那些牙齿的主人已经死了很久，大概他来祈求神佛救赎太晚了，所以一颗都没被留下。
律广没说话，只是听全哥讲，全哥那天像是压抑很久终于爆发，站在神树下一直说，说到最后，他告诉律广，那些牙齿里，有一颗是属于他第一个老婆的。
那个女人在生下他们的女儿时，出了事。
从那次以后，全哥每年的同一个日子都一定会来小神庙给那个女人祈福。管委会的人，庙里偶尔赶上的本地人，零星的背包客在知道全哥的事情后，都说他是个好男人，长情的汉子。
律广却始终觉得，全哥眼底有一丝掩藏极好的阴鸷神色，多年刀山火海的日子让他擅长看穿人的底色。
这个全哥，他看不完全。他只看得出，全哥似乎从没把那个女人当做死人。
律广朝庙后走去，渐渐能看到神树伸展出来的暗紫色的枝桠。
他很久没到这里来了，平时每个月总会有迦绒本地人带着亲人朋友的牙齿来山上，去做和全哥同样的事情。
大多数情况下，那些牙齿都会被神树接受，会留在树缝里，等待神佛的救赎。被拒绝的情况，律广遇上过两次，一次是那个全哥，另一次是他自己。
十年前，他第一次上山时，也曾经把两颗牙齿送到神树这里，他第一次跪下去虔心祈祷，可惜他带来的牙齿试了几次，最后都掉落在地上。
那之后的十年里，他再也没去试过。
他知道，自己和那两颗牙齿的主人一样，都是得不到神佛救赎的罪孽之人，他们只不过是带着罪孽先走一步。
至于他自己……律广放慢了脚步，转过屋脚后，眼眸清冷的看向神树，纠缠过往的心绪被重新压回到了心底深处。
耳边是隐约的诵经声，口鼻间是阵阵藏香燃起的味道。
律广看到，神树之下，正跪着一个人。
这背影……十年未见了，律广无声的笑了起来，跪在树下的人，也回头看向他，同样无声的笑着。
律广走到他身边，面朝神树，和他并肩跪在一处。
“十年了，你一点都没变……做了十年的律广，感觉好吗？”树下的人，声音低沉悦耳。
律广双掌合十于胸前，“在你来之前，还不错。”
庙后的玛尼堆前，全哥满眼期待的看着裴锦。
裴锦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你刚才说的意思是，我没出现以前，真的有人知道你是裴家人，有人找你要笔记本？”
全哥点头，“是！那个人说，又开始有人被那种手法弄死，裴家笔记本一定又能用了，他们真的是拿强巴那小子来威胁我，我把他送走不全是为了引你出来，我是不想……我害怕再失去一次孩子。”
裴锦的心，狠狠的难受了一下。
她把墨镜摘下来，再看全哥的眼神，终于没那么冷了。
“你离开家这么久不是一直隐藏的很好，怎么被发现的，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笔记本又能用了，什么意思，笔记本以前不能用了吗？”裴锦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冷淡了。
全哥心里安稳了不少。
“是啊，笔记本就是那时候不能用了，要不是那人说的那些话，加上你又出现在客栈里，我也以为笔记本再也用不了了。你出事那年，我找不到你快急疯了，找了一星期之后，我受不了了，就背着你奶奶……你应该知道。裴家人是不能为了自己去启用它的，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还记得吧，你出事的时候，你奶奶并不在家，她当时就是来了迦绒这里，我就用了笔记本，我想回到你不见的时候，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把你带走了，我一心只想找到你，结果……”全哥的眼睛眯起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裴锦茫然地看着全哥，他刚才说的这些，裴锦没有任何记忆，在她的记忆里，奶奶是说爸爸找她的时候，出了车祸不在了。
“是啊，笔记本就是那时候不能用了，要不是那人说的那些话，加上你又出现在客栈里，我也以为笔记本再也用不了了。你出事那年，我找不到你快急疯了，找了一星期之后，我受不了了，就背着你奶奶……你应该知道。裴家人是不能为了自己去启用它的，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还记得吧，你出事的时候，你奶奶并不在家，她当时就是来了迦绒这里，我就用了笔记本，我想回到你不见的时候，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把你带走了，我一心只想找到你，结果……”全哥的眼睛眯起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裴锦茫然地看着全哥，他刚才说的这些，裴锦没有任何记忆，在她的记忆里，奶奶是说爸爸找她的时候，出了车祸不在了。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