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其语看在窗外苍茫的月色，听着耳边轰隆的飞机起飞声，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一时冲动的就上了飞机，而终点是，曦市！
那个她有太多回忆的地方。
她电话断了之后，她想都没想，抄起外套拿了钱包就走了，甚至没有多加思考，没有再去试图打电话，她就是很想，很想见他。
好在小镇的电及时来了，小年夜没有车去机场，她多给了人家三倍的钱，才送去了机场。
去了机场，被告知最近的机票都没有，她在人潮涌动的机场，突然觉得，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后来她就抱着手机，一直刷携程，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被她刷到一张票，票价比平时翻了一番，可她觉得很值。她什么都没带，就拎着一个包然后上了飞机，此时已经快十点了，到了曦市估计该十二点了。
云其语突然才意识到，这个时刻，一般人或许都休息了，也可能他和别人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可是，即使远远看他一眼，将自己想说的想做的都告诉他，她也知足了，不枉费这一趟。
换成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做缩头乌龟，可是此时上了飞机，没有机会让她后悔，而她也不想后悔。
人一生，总要为爱勇敢一次，如果错过，以后的岁月该拿什么去纪念当年年少轻狂的自己？
她想着，觉得时间还早，不如睡一会，睡醒了大概就到曦市了，就能见到她想见的人了……
她真的很爱过年，喜欢和她的父亲一起过，多摆上一副碗筷，以此就是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可是还没两年，她的父亲过年时就忙着陪别的女人，没时间来陪她。
她听人家说，男人都是这样喜新厌旧的，她想，难道师父也是这样吗？
将来她死了，他就会陪着别的女人一起，然后转瞬忘了阿霓？
不过，没关系，她会努力活到师父后头的，这样便没有别的女人来了吧？
她想着这些，抱着一坛桂花酿，去了书房后头的院子里，坐在石桌前，拖着两颊乖乖的等。
今天是小年夜，师父前头肯定还要应酬一下才能过来，她也不着急，耐心得等。
这雪已下了两天了，今天算是小了些，落在她鼻头，她皱着鼻子，然后感觉冰凉的雪在鼻头融化，然后又落下一片，她仰着鼻子，跟雪花玩的不亦乐乎。
等了半天，师父也不见来，她坐的有些麻，放了手中的手炉，来到桂花树下，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想起今天宴席上的舞姬跳的那支舞，舞名唤霞飞，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原本这舞也是一般，可是舞姬动了心思，将跳舞的台子支在院子中间，四周挂上明珠，点了蜡烛，弄得明火亮堂如白昼一般，而宾客们只是坐在屋内饮美酒品佳肴，还能透过大敞的门看到佳人乐舞。
冻不着，也饿不着，一边赏雪一边赏美人，连她也觉得，这舞姬真是有心思。
雪中舞姬一身绯红，轻纱飞舞，腰肢柔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柔情绰态，媚于眼波，尤其在飘飞的雪中，恍若雪中仙子一般，让人心生念想，在场的男人都跟看呆了一样，还包括她的父亲。
所以，她的父亲今晚陪着过年的人，是那个舞姬，一舞成名。
她当时偷偷瞧了师父，她师父眼中并无痴迷之色，但是却盯着那个舞姬看了好久，她心里有些酸涩，难道，师父也喜欢这样的舞吗？
可是，阿霓歌不成歌，舞不成舞，要怎么让师父也喜欢呢？
她学这些真是没有天分，她父亲后来放弃了，就说随她去吧，她终于摆脱学舞这件苦差事，如今，她却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学会了，现在是不是也可以舞给师父看？
她不要一舞成名，却希望成为师父眼中的唯一。
有些犯愁，随手撇了根小树枝，然后绕了个剑花，她想，纵然这个舞不成，她那个武还是拿得出手的。
她以枝做剑，伴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边口中念着剑诀，一边走着招式，自娱自乐个起劲。
她练剑练得兴起，索性脱了白色的狐裘披风，练了起来。
没了披风，招式更加顺手，感觉身后有人，她迫不及待就把刚才练得拿出来显摆，娇叱一声，“看招！”就回身刺了过去。
对方倒也没惊讶，反应快的就跟她过起招来，赤手空拳的对着她一只树枝，然后还偶尔提点一句，“脚下注意！”
“力道不够！”
“留神身后！”
她敞了胸前空门，直直一剑刺在来人胸前，对方要是自保就失去攻击的机会，对方要是选择攻她空门却会露出自己的弱点，可是，对方不攻也不守，就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
看树枝顶在他胸前，然后点头赞道，“有点进步，不过这一招有点险！对敌不可如此！”
她笑嘻嘻的收了树枝，软声喊道，“师父！”
她师父一身白衣也是狐裘披风，在一地的银白之下，衬的面容越发清俊，渺渺然不似凡间人。
她师父挑了挑眉，去拿了披风给她披上，拉她在石桌旁边坐下，拍着她的肩上发上的雪，然后凑近了看她因为练剑红扑扑的俏脸，还有薄汗，混着雪花一起融化，她师父一笑，带着戏谑的声音。
“你刚才叫什么？”
她暗叫不好，捂住了嘴，之前跟师父约定，私下里再也叫师父，叫错了就要挨罚，可是这怎么罚也没说，今儿个是小年夜，一高兴给忘了，竟然叫了师父。
她师父看她捂嘴，越发笑的开怀，平时冷清的神色也带上春意，“怎么罚你……比较好呢？”
她捂着嘴，委屈的认输，“都听毓之的！”这回没叫错。
她师父挑眉，看着天边的月色，故意说道，“那就哪错了就罚那吧？”
哪错了就罚那？这是什么意思？
她捂着嘴，然后看她师父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唇，突然明白过来，臊得脸红不已。
她想起偶尔看到的避火图上的画面，师父说的罚，是那种罚吗？
想起避火图上的那些姿势，她脸越发红艳艳的像三月的桃花一样，东看西看的，就是不看她师父。
她师父一笑，倒也没再说话，递给她一个油纸包，“罚你都吃完！”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桂花糕，然后觉得原来是这种惩罚，原来是自己想歪了么，她恨恨的咬下一口桂花糕，瞪着她师父，羞恼不已。
然后她师父也不在意，清凉的食指轻轻抹去她嘴边的渣滓，然后就着她刚才咬下一口的桂花糕，也咬了一口，然后笑着开口，“好吃吗？”
她被她师父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有点呆，然后这脸轰的就起了火，感觉热的难受，刚才练剑也没有这么热，现在却觉得脸上烧的没了办法。
心中暗恼，师父现在，越来越喜欢逗她了，自从互诉心意了之后，师父就越来越没个庄重了。
她含着半口桂花糕，含含糊糊的指控，“你你你……”却是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她师父又拿了她手上的桂花糕喂进嘴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反问，“我怎么了？”
她终于努力咽下那口桂花糕，拍拍胸口，“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现在干嘛来抢她的桂花糕，抢就算了，还抢她吃过的，那上面还有她的口水，想到这里，她脑子里彻底有些乱了。
“阿霓爱吃，我自然也爱吃！”她师父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却在这里跟她耍无赖，她突然觉得以前的谦谦君子恍若谪仙是不是她眼花了？
“师父！”她终于无奈的唤了一声，看她师父眨了眨眼睛，她马上反应过来她又叫错了，她师父唇角含笑，似乎很高兴她叫错啊。
她这次不用她师父再说，满满的塞了桂花糕进去，却差点噎着自己，她师父叹了口气，帮她顺着气，看她终于缓过来，却轻轻凑了过来。
带着熟悉的气息，还有香甜的桂花糕的味道，覆在她的唇瓣上，她有些呆掉，想着师父，现在真的开始不再谨守男女之防了，可是，她却有些高兴师父这样。
直到交换了彼此的气息，以及尝到了对方口里的桂花糕的味道，她红着脸，开口问她师父，“那个，舞姬好看吗？”
她师父俊脸也是薄绯，稳了气息，拉了披风将她裹在怀里，明知故问道，“什么舞姬？”
她不理她师父的装傻，抓着她师父的披风，有些紧张，“明年小年夜，阿霓跳给师父看好不好？所以师父以后不要再看别人跳了好不好？”
她师父低头，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明明还泛着红，却还是固执又认真的要个承诺，她师父一笑，摸着她长长了一点的头发，温柔的开口。
“我没有……”我没有看那个舞姬，然后又觉得也不重要，她师父又说了一句，似在斟酌言辞，“明年小年夜的时候，如果阿霓还愿意……”
她抬头，不知道她师父吞吞吐吐想要说什么，远处的丝竹雅乐声传来，夹杂院中偶尔雪压断了树枝的声音，不断的鞭炮声，还有近在眼前的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太多声音交汇，她却只听到她师父说的一句话。
明年小年夜的时候，头发也该长了，如果阿霓还愿意做小师娘的话，那就成亲吧！
她当时彻底呆掉，看着师父的脸那样清晰又模糊，伴着落雪，眼中只有她的身影，她就想着明年的小年夜快快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