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其语看着漫山的翠绿,感觉空气中都是山林的味道,鸟语花香,想着来这里,总会心情好一点,很适合一个人舔伤口,疗伤……
她跟美人基说的是青云山,美人基送她到山脚下的时候,她就下了车,只是头也不回的留一句谢谢,就上了那蜿蜒崎岖的石阶,身后的美人基也没有说话,就目送她上去,然后她听到倒车的声音。
云其语缓缓上着石阶,想着上次上来时,自己摔倒,哭的乱没形象的,凤于飞无奈还背她来着,她那时其实不是因为跌的很痛,而是心里痛。
那种莫名的无处可说的痛苦,那种站在他面前他却不知道你爱他的无奈之痛,无处发泄,只能借着摔倒倾泻而出,因为那些不能说的旧事。
她在这里遇到了她师父,那时师父还不是她师父,只是志学之年的少年而已,而她也是豆蔻年华,女儿家最好的年级,青春貌美,带点娇气……
那时,师父一出手就点晕了她,所以她觉得厉害,死活要拜师,师父不理她,她也喊师父喊得起劲,就算到后来她还是改不过口。
因为她伤了脚,没法行动,她师父照料她的伤,打算好了就送她走,但是她就把药偷偷倒掉,让腿好的慢点,好能多在她师父身边一些时间。
她师父那时和她睡一屋,但是两张榻,她扮个小公子,师父的爹也不起疑,就让他俩睡一屋,但是师父是知道的,所以还在中间拉个屏风,明明是怕损她名节,却也没真心要赶她离开,这一个屏风让她每个夜里醒来,看着屏风后隐约的清雅身影动心不已。
其实,师父平时对她很守礼,没有不规矩,除了换药会看她的脚之外,其余时候都和她保持距离。
但是越这样,她只会越动心,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不知道潘安宋玉什么样子,可她见过前朝有位大人的画像,芝兰玉树,恍若谪仙,她那时想,她将来喜欢的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然后,就遇到了师父,师父那个画像上的人其实不像,可是却很神似,大致就是所谓的气质美男,像冰山上的雪莲一样,都那么凛然高洁,不可亵渎!
师父那时眉目间还有稚气,但是气度很沉稳,当然,在遇到她之后常常破功!眉眼冷峻,并不常笑,他想,如果他能看着她笑一笑,就算把她所有的给他都可以。
可是,师父对她还是挺冷淡的,也不从问她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不问,好像对她真的无所谓一样,大约是真的当她是过客,此后再无交集。
只有对她的伤,比较上心,每日按时熬药换药,细心认真的侧脸常常让她失神,也许他只是等着她的伤好就要送她走了,所以才这么细心,而她一边默默倒药偷偷用水淋湿伤处,想着让伤口好的慢一点,一边将芳心一点点安放在她师父身上。
然而,一张屏风,两张榻,像是无可跨越的横沟一样,本来,如果没有那一晚,两人也就真的再无交集……
那晚,她睡得不好,感觉脚伤那里痒的要命,隔着白布又挠不到,本来就够难受了,肚子突然又沉又痛,连带的大腿也疼的厉害,感觉又烧又疼,形容不来的感觉,她难受的要死,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掉了,痛的都要掉眼泪!
然后就觉得,下面就热热的,有血腥气传出来,她一看,都是血,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可是她还没跟师父说喜欢,还有她认识的好多人都没有说再见,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死了?
越想越难过,就哭出了声音,眼泪止也止不住,泪眼模糊的,却看见师父慌张的跑过来,以为是她幻想出来的,因为从未见过师父这么慌张失措过。
神色匆匆,中衣也没有系好,领口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长发未束,如上好的黑色锦缎披散在肩头,几缕黑发落在颊边,刚起来的俊脸没有平时那么看着冷清,有点红晕,她当时痛的要死也还是觉得,男色倾城,当如是……
她师父匆匆跑来,以为有什么事发生,结果就看她哭的乱没形象,一把上去捂住她,叫她别哭了,万一引来了他爹发现了她的事就完了,她就小声的哭泣,跟他说她觉得她可能脚伤时中了毒,要毒发身亡了。
她师父看了看她所谓毒发的位置,白色的底裤内侧有血迹,身下的床单上也会有血,呼的一下,她师父猛地起身,背对她,还走远了几步,她看不见她师父的表情,只看见耳朵尖红红的,纳闷难道师父也没办法了,那她不是死定了?就又要大声痛哭。
她师父赶紧过来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将她头脸都闷在胸前,弄得她口鼻呼吸困难,想着没毒死也要被闷死了,她要抬头,她师父却死活按住她的头,不让起来,然后低低的闷声开口,“别动,你不是中毒!”
师父从来都跟她保持距离,现在将她闷在怀里,这么亲密,是几个意思?
她实在不明白,不是中毒就不是中毒,把她闷着想干嘛?
后来有一天,她才明白师父原来是害羞,所以捂着她不愿让她看见他的脸。
师父有点尴尬,有点斟酌着言辞,吞吞吐吐说着她这个是葵水,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每个月会有几天,所以不是中毒,说的含含糊糊,她也听得一知半解,后来摸了师父的医术自己看才明白过来葵水是怎么回事。
可是看师父那样紧张的跑过来,又那样担心的将她拥在怀里,她想,就算那一刻真的毒发了,她也心甘情愿。
后来师父递了她干净的衣裤和棉条,叫她把换下来的衣裤还有床单拿给她,然后红着脸就抱着出去洗了。她就纳闷大半夜干嘛要洗,白天去洗不就好了。
她本来还想问他棉条怎么用?还想问他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但是也没顾上,看他火烧眉毛一样的急着出去,她只能自己研究……
等她研究好了,她师父又进来了,就递来一个药包说敷在肚子上会缓解疼痛,她看见她师父泛红的俊脸,才觉得其实她师父也不过是个15岁的孩子,不是以前那么高高在上,远远地够不着……
所以这一晚,注定了两人此后纠缠不清的一生。
“喂,给你!”云其语突然被打断,转头看在凉亭里的人,纳闷不是走了吗?怎么跟鬼一样突然又出现!
“……你跟踪我?”云其语捏着拳头,预备他要是点头就给他来一拳,偷鸡摸狗,宵小之辈!
“没有”,看云其语又要动手,美人基双手交叉偏头躲避,一边急着开口,“是是是,是我跟着你,我怕你自杀啊!”昨天和凤于飞闹翻,今天又莫名其妙跑来青云山的后山,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回头一查是他把人带出来的,这可说不清楚了……
他其实本来是想送她过来就走的,左右看凤于飞找不到他着急他就高兴,谁让凤于飞叫他老子把他送去外地历练了那么久?他也是有样学样,帮助云其语跑出来,让凤于飞找不到人干着急。
但是云其语回头看也不看他的道谢,他又觉得这个女孩子,情伤之后跑来青云山,而不是KTV酒吧之类的,很有趣不是?他就悄悄跟着,结果看她四处漫无目的的转悠了半天,后来就坐到凉亭里一个人发呆。
那个表情啊,想哭不哭的,要哭又不出声,不哭吧又攒着眼泪,明明不是遭遇了男友劈腿吗?哭就哭呗,这个地方又没人,忍着干嘛?
“你操的心真多!”云其语白他一眼,没好气的回他,跟刚才在那里伤心难过的人完全不一样!干嘛要自杀?她还没拿下凤于飞,可舍不得死!
“喝吧!”美人基递过来一瓶RIO,自己也拿了一瓶,仰头喝了几口。
或许是跟这个人今天刚刚一起携手逃亡过,也算是合作伙伴,也或许这回心情不好,却有个人担心你所以一直跟着你,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拒绝这个人的好意,已经接受一次,也不介意再多一次。
云其语不疑有他,接过来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咳咳!
什么RIO,原来是白酒,度数可不低,呛得她嗓子里热辣辣的痛,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就知道这人就是黄鼠狼,没安好心!
看云其语风雨欲来的气势,美人基笑的云淡风轻,指着角落里的一个绿色玻璃瓶!“二锅头!”
“美人基你……!”云其语辣的无力吐槽发飙,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想要杀人的心情!
“想哭就哭呗,喝了这么辣的酒,会哭很正常,又有谁会笑话你?”美人基还是一脸淡笑,还递给了她一包餐巾纸,起身走的远远地,摸出打火机和烟,点了一支。
云其语呆呆的拿着餐厅,看着那边吞云吐雾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公子哥,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坏,还挺体贴地,这样的细心能不祸害到一个连的女孩子么?
云其语被这样一弄,觉得哭真是理所当然,这么辣的酒,喝一口,怎么能不哭?昨晚压抑到现在的委屈,发酵到酸的让她难受,为什么不哭,本来来这里就是为了哭个尽兴啊!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还犹豫什么?就将头埋在胸前,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起先哭的压抑,后来想着也没人听见,越发哭的大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