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天色黑尽，窗帘略略起伏不定。白灵重新将窗户关上，尔后又逐一检查过每间房，将灯光关掉，最后整个家都溶解在浓重的夜色里。
李珍并不想睡下，她心底仍旧惴惴，可独自坐在客厅里也终究觉得不好，无奈默默回房，关门的那一刻，内心起伏着难以安定，恰好白灵经过她的门前，李珍将她拉住：“昨天，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白灵问：“什么奇怪的声音？”
“就是一个小男孩在……”李珍的心跳加速，像要从喉咙里窜出来：“没事了、没事了。”
看见她回房，白灵勾了勾嘴角。
李珍将房门关上，有些事情，她不愿与外人说。如今房间里一如常态，没有任何奇怪的征兆，她稍稍放宽心，躺在床上。
夜色迷蒙，一双幽冷的眼睛定凝在房间里。
李珍尚且还无知的翻了身，那双眼睛越发近了些，潋滟幽黑，衬着肤色越发瓷白。
“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快点快点抓住她，快点快点抓住她……”
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李珍的脑袋像是“轰隆”一声炸开了，她想睁开眼，可眼皮上方仿佛有数块巨石在压着。
“奶奶。”
他又来了，穿着黑衣，惨白的小男孩咧嘴笑着。
“不要、不要来找我！”
李珍吓坏了，可不管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为什么呢？奶奶，您不是很喜欢我吗？”他偏了偏脑袋，本应该是一个极可爱的动作，可他做来，那个脑袋就像是要从脖子上掉下。
李珍陷入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中，这是一种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恐惧，几乎要把她吞噬掉！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她……”小男孩继续唱着儿歌，飘荡清越的声音像是孤魂野鬼在幸灾乐祸。
李珍想大叫，可突然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她拼命的挣扎，感觉力气快用尽。
“啪”——
卧室的灯被打开，李珍的脸色惨白，卯足劲大叫一声，卧室变得很安静，一切都消失了，她盯住站在门口的人影，一言不发，额头的汗珠正一滴滴滚落。
“您做噩梦了？”
李珍突然被吓了一跳，门前的人影逐渐走进，李珍才看清是白灵，她问：“刚刚是你开的灯？”
白灵点点头：“我刚刚看您的房间有些声响，就过来看看。”
“你看见了什么？”李珍突然惊慌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白灵微微停顿了一瞬，这一刹那间的空白让李珍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抖了抖。
白灵指了指窗户：“您忘记关窗了，现在还是四月天，夜里会有点冷。”
李珍回头看看了窗户，窗帘在夜风的骚弄下猛的摆动了几个来回。李珍从床上爬起来，把窗户关上后，又拉上窗帘，将皎洁的月光彻底挡在外面。
“我刚刚听您一直在说男孩，你很喜欢男孩子？”白灵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珍拉窗帘的手一颤，转过身看着白灵时，沉下脸色：“我讨厌女孩！”
白灵微微皱眉：“可您难道不是女人吗？”
“所以我也讨厌我自己！”
白灵愣了一瞬，李珍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们觉得我顽固不化，身为女人为难女人，不是一个好婆婆，更不是一个好奶奶！”
白灵不置可否，两人面面相觑着，气氛一度僵冷下去。
“如果……”
白灵看着她，慢悠悠的接了一句：“如果您的儿子、媳妇不打算继续生了呢？”她的语调由沉缓逐渐高亢：“如果您这一生只有这对双胞胎孙女呢？”
李珍忙不迭冷笑：“不会的，我儿子会听的我的，因为他是我一手带大，在这个世界他只有我这一个亲人，而我也只有他！”
白灵的心中不由掠过一丝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