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的皮肤娇嫩、四肢柔软,颈部的肌肉发育一般都没成熟,所以抱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白灵语声轻缓,给苏小岚做着示范,她一手托住新生儿的背、脖以及头,一手托住屁股和腰部,轻轻的将他从床上抱起。
“好可爱。”苏小岚想摸一摸他的脸颊。
白灵后退一步,避免她碰到:“接触新生儿前一定要洗手,护理的第一步就是要注重自身的整洁。”
苏小岚忙点着头,转身就去清洗双手。
白灵想到另一事:“方姐,你待会替我去手术室前面看看,刚刚人太多,我不方便叫醒蔡姐,等她睡清醒了再叫她来。”
方蕊点头,看着白灵怀中的新生儿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虽然生在有钱人的家里,可一出生就不见自己父母,倒是我们这群外人围着。”
白灵透过门前上方的玻璃看了眼门外,朱家庆和赵丹似乎在激烈的争执些什么,朱家庆一双端正的眉目全竖了起来,而赵丹始终沉着脸。期间,她还接听了几次电话,每次挂完后,她的表情越发难看。
傅斯敏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他们家现在涉嫌几个亿违约纠纷,有部分股份已经被冻结。”
“情况这么糟糕?”白灵想了想:“看来,这次我得要求他们今天就支付全款。”
傅斯敏迫不及待做出惊讶表情:“我的乖乖,你真会趁火打劫。”
白灵迅速翻了个白眼:“不要和我讲道理,讲钱!”
原是站在病房外的赵丹透着前门的玻璃无意瞥了一眼进来,傅斯敏正巧看见,赵丹脸上堆满笑容,推门进来。
“傅总,您看我这忙的,都没空招待您。”她说话的时候,视线总是聚焦在白灵身上。
大约她是误会了什么。
白灵有些尴尬,与傅斯敏互换了些眼神。
“真没想到您跟‘无忧月嫂’这么熟悉。”赵丹欲言又止。
白灵微微一笑:“傅总热爱公益,您是知道的。我呢,大学生创业,就受到傅总的资助,今天他路过爱和医院,就来看看,这不,恰巧遇到您家喜事。”
这话其实也不假,白灵创业之初,傅斯敏也确实想过要资助,只不过被她婉拒。但眼下被赵丹听去却是假的很,她脸上闪过一丝暧昧的笑容,眼神也立马变得了然,似乎误解成了什么风月八卦。
门外的朱家庆在门前敲了敲,示意赵丹过来。她与傅斯敏又都拣着场面话客套了一番便离开,临走前都没看过新生儿一眼,明明孩子就抱在白灵怀中,她都未曾视线下移,白灵看着她的背影越发深沉起来。
大约又过了3小时,蔡静拖着随身的行李箱来到病房,她恍惚地走到洗脸池前,将池中蓄满水,直接将脸埋在冷水里,她又开始腹疼腰酸。蔡静捂着小腹,深吸几口气,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正常状态才能更好的投入到这一份工作中,她又来回几次捧了冷水浇到脸上,当她出来时,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白灵见她在里面呆了许久,随口问道:“你还好吗?”
蔡静略一摆手:“没事,你先让方姐跟斯敏,病房里面人少些,才有利于新生儿休息。”
白灵点头,转身去同方蕊、傅斯敏说,蔡静的手再次抚上小腹,微微抿了唇。
没过多久,董雅淑被医护人员推进病房,此刻仍旧不见她的老公,就连朱媛媛也不见踪影。经过了这场生死时速的抢救,董雅淑躺在床上,两鬓蓬松,微阖着双眼,像极了一副“展览品”,承受着众人围观。
赵丹生意上的伙伴来往络绎不绝,像是组好了观光团似的,来一波走一波,让病房拥挤喧哗。
“太吵了!孩子和产妇怎么休息。”蔡静为了帮助董雅淑快些醒麻药,按摩着她的双腿。
白灵微微皱眉,心境转暗。
彼时,董雅淑睁开眼来,轻声轻语了开了口:“你们去找我公公,让他为孩子单独准备一间病房,别让人再探望。”虽然她身上的麻药并未完全褪掉,但大脑的意识还是有的。说完后,她又闭上双眼,再次呈现出一副受人围观的“展览品”状态。
白灵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来不及细思她此前经历生死的心境,急急出去找她的公公,也是爱和医院院长朱家庆。白灵在被众人包围的祝福恭贺声中寻来了朱家庆,他将白灵单独拉到角落:“这是谁的意思?”
这话倒问得蹊跷!
白灵愣了一瞬:“董雅淑。”
朱家庆“哦”了声,放松了姿态:“妇产科的病房一直都很紧张,你常年在这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的确,能依托医院家属这层关系住进妇产科VIP室已实属不易,毕竟爱和医院也不是私人小诊所。可是眼下病房的人流量过大,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会影响到产妇和新生儿休息。
白灵说:“可是现在探望的人太多,一来会影响他们休息,二来万一来探望的人中间带病,甚至是传染病,就很不妙了。”
新生儿和产妇的抵抗力是最弱的,这点身为院长的朱家庆非常清楚,他皱眉沉吟:“那好吧,我去安排,你去叫明斐也来看看。”
白灵点了点头。
虽然时下医疗资源极其紧张,有的产妇还因为分配不到病床,在产后仍旧住在走廊,但掌控着医疗资源的人始终都有着办法。在朱家庆的安排下,董雅淑的儿子被安排到新的单人病房,白灵等他睡熟后,去了产科主任办公室。通常明斐在下手术后,如没其他事情,都会在此暂作休息。
白灵敲了门,明斐在里面应了声,她推门而入。
窗外天气仍旧暗沉。
明斐原是依靠在椅背上,见是她,便站起来,迎了过来:“怎么了?”言语间甚有些担心。通常这个时候白灵是不会找明斐的,毕竟护理新生儿的第一个24小时候尤为重要。白灵说明了来意,她嗅明斐身上有淡淡的香草味,诧异于他:“你怎么抽烟了?”
明斐很少抽烟的,认识他7年,见他抽烟的次数绝对不超过10次。
他转过身又走回去坐下,眉眼依旧淡淡的,可不难看出疲惫:“今天在手术室,我第一眼看到董雅淑的时候,她很艰难的跟我说了一句话,‘我的命跟我孩子的命一样宝贵,请救救我们’。”
白灵神色微微一动。
明斐看着她:“我当时的表情大约跟你现在是一样的,这么多年来听多了‘救救我的孩子’、‘保小不保大’这一类以牺牲母亲为前来提歌颂母爱的话,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知怎么的,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们母子。”
生命向来平等,没有母亲的孩子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悲剧……
明斐转动了椅面,依在椅背上,微阖着眼:“她大出血,为了保命有时候手术方案里会不得以要切除子宫,可我拼劲全力保住了她,我当时非常相信,即便不是牺母保子,她也一定会是个好妈妈。”
明斐的话音一落,白灵的心底突然莫名温暖。
所谓母亲并非一定要用牺母保子,才能塑造其伟大,如能常伴新生儿健康成长,才是最长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