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纪肖依着平时的习惯给苏叶做了早餐，看着时针指向八点三十，过去敲了敲房门：“宝宝，起来吃早餐。吃完早餐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下好不好？”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纪肖以为苏叶还没醒，敲得重了点：“宝宝，宝宝，你还在生气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纪肖的怒气冒起了头：“苏叶，你到底想怎么样！”怒气下他一拧门把手，没有反锁的房门向内荡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哪里有苏叶的人影。
自认为赔礼态度良好的纪肖看到这副场景，哪里能摁捺得住怒火，气头上转回餐厅将餐桌上的食物统统扔进了垃圾桶，也没吃早餐，拎起公文包出门，偏偏在电梯里还遇上二十三楼的姚太太。
姚太太看见纪肖就是一脸的笑：“纪律师上班啊，唉哟，你女朋友苏小姐老漂亮的，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都要好看呢，你福气老好的呀。”
纪肖强挤出一点笑容：“谢谢。”
姚太太似乎看不出纪肖的笑容僵硬，又说：“怎么没看见你女朋友呢？今天她休息啊。”
纪肖忍耐着回答：“她公司有点事，先走了。”
姚太太点点头：“哦，这样啊，纪律师啊，你女朋友……”
电梯恰巧在这时停下，纪肖立刻夺门而出，身后的姚太太还在他身后讲：“咦，才到三楼啊，纪律师怎么就出去了啊。”
顺着消防楼梯往下走的纪肖的怒气值几乎到了一个阀值，并且把他的大失方寸都怪到了苏叶头上，认为他今天的失态都是她任性不懂事导致的，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换工作的事谈出一个结果来。
不能再这么纵容了，这是纪肖今天最强烈的一个念头，而叫他气得连风度也不能保持的苏叶这时已到了店里，闹了那么一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苏叶今天不会来上班了，看到她的出现都大吃一惊，一起拥了上来。虽然平时秦曼艾琴等人对苏叶抢生意的行为十分不满，可对昨天束手旁观的行为到底有点心虚，艾琴先开的口：“苏叶，你去医院看过没有啊，纪律师放心你上班？”
秦曼也说：“你脸上有伤，还是回去休息吧，黄总不会怪你的。”
苏叶勉强笑一笑：“谢谢你们，我先去换衣服。”说完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秦曼和艾琴两个人面面相觑，在一边的姜丽丽凑了过来：“你们说，苏叶会不会和纪律师吵架了？”也难怪纪律师啊，怎么罗太太别人都不误会就误会苏叶呢？
秦曼斜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讲：“就是真吵架也和你没关系啊，纪律师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姜丽丽被秦曼堵了这句，一张面孔涨得通红，下面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挪到一边做出整理的样子来。
艾琴笑着和秦曼交换了个眼色，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她心思吗？是，纪肖各项条件都出色，可这样的人势必也挑剔，苏叶能攀上他也是靠着脸漂亮得少有人及，不然一个前途无量的律师能喜欢个卖车的？简直是笑话。
楼上的苏叶哪里晓得展厅里这场官司，她在更衣室的落地镜前看着脸上精致的妆容，和脂粉下透出的指印。
昨天夜里她一直在想她和纪肖之间的这两年。纪肖对她好不好？又好在哪里？因为她不会做家务，所以本来一个星期来三次的钟点工变成天天来，算不算？因为她喜欢赖床，所以不太忙的时候他会做好两个人的早餐，算不算？完成大case会送她惊喜算不算？如果有空会接送她上下班算不算？如果要说这些都不算，也违心。可要说算，又真的算吗？如果他没做到这点，她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苏叶想得头疼，直到四点多才朦朦胧胧地闭了会眼睛，可不久就张开了，她不想在没把事情想清楚前就面对纪肖，所以不到七点就起来换了衣服就出门，睡在书房的纪肖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早出门的苏叶在离公寓楼不远的便利店要了杯热豆浆，对着沿街的玻璃窗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坐了将近一小时，直到离开，凉透的豆浆依旧是满满的一杯，而她的心情也降到了豆浆一个温度。
苏叶叹口气，正要从自己的更衣箱里拿出工作服，包里的电话响了，她的的心跳忽然加快，飞快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有些期待地看向屏幕，可屏幕上闪现的名字却是黄博时，他是为了昨天的事吗？
早到的黄博时亲眼看见苏叶从出租上下来。她怎么会来上班，纪肖居然放心？就是来上班，她昨天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纪肖为什么没送她来？难道是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神使鬼差地，黄博时拨通了苏叶的电话：“小苏，你立刻上来下。”
“好的，黄总。”苏叶要定一定神才能用平时一样的语气和黄博时说话。
黄博时办公室面相走廊的那扇落地窗的百叶窗只拉起了一半，好在窗外阳光正好，并不影响室内光线，黄博时靠在窗口，眯眼看着苏叶推门进来，她脸上虽然妆容精致，可还是能看见五道指印。
他对着沙发抬一抬下颌：“坐。”
苏叶坐下，双腿规规矩矩地并在身前，小腿纤细，脚下是10CM的细高跟，黄博时后脑又好象痛起来，可隐隐约约地有些兴奋，他问：“你知道你昨天犯的错吗？”
苏叶垂眼看着搁在膝盖上的手，右手中指上Tiffany钻戒侧向一边，内圈还是大了：“知道，我不应该和罗太太动手。”
黄博时走向苏叶，一步，两步，三步，停下：“小苏啊，你平时做事很让人放心，可昨天怎么这么冲动呢？罗太太是不对，可你看看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么可以把无关人士拉进来呢？那些话也是个好女孩该说的吗？”
这是说韩绍？苏叶抬起头看向黄博时，她脸上的指印在脂粉的遮盖下颜色淡了许多，看起来更楚楚可怜了，黄博时背在身后的手指飞快地捻了捻。
“韩先生那里我会道歉，你不用出面了。”对着这么张脸，是个男人都不忍心真怪她的吧，纪肖居然能舍得和她赌气，真不愧是律师，黄博时又往苏叶方向走了两步。
苏叶警惕起来，往边上挪了挪。
黄博时放轻了声音：“小苏，你和纪律师吵架了？”
苏叶一下站了起来：“黄总，如果你没别的吩咐，我先下去了。”
大概苏叶和纪肖的矛盾叫黄博时有了趁虚而入的想法，又或者是苏叶今天带些脆弱的神情给了他勇气，叫他完全忘记了后脑被高跟鞋鞋跟敲中的疼痛，他往前两步：“小苏，你听话，我就升你做营业部主任。”
苏叶手已经握成拳：“黄总，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黄博时看苏叶没退开，胆子更大了点，美人嘛，总是脆弱一点，要人依靠的：“从你来应聘开始，我就很喜欢你。”他伸手去摸苏叶的脸，“小苏，我能给你纪肖给不了的。”话音还没落，他左脸上就挨着了苏叶一耳光，不等他反应过来，苏叶已经屈膝重重撞向他的腹部，撞得他弯下腰，疼得直不起身。就在这时候。又有一股劲风敲向他后脑，是苏叶抡起了她的手袋。
虽然苏叶的手袋里除了手机之外没什么重物，可她打得用力，而黄博时本来弯着腰，这一下将他打得跪在地上。
又被打得直不起身的黄博时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苏叶，你不想干了吗？”
“对！我辞职了！流氓！人渣！”苏叶又重重踢了他一脚，夺门而出。从黄凤云闹场开始，到被逼得不得不大度原谅，再到和纪肖的争吵，黄博时的骚扰是叫苏叶彻底爆发的稻草。
秦曼艾琴几个人正在展厅招呼看车的顾客，听见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眼角瞥见苏叶从电梯里出来，依旧是一身便装，不由得转头看她。
苏叶走到两个人面前，脸上带些微笑：“我辞职了，以后不会再和你们抢生意，所以忘了我吧。”她张开手臂抱一抱秦曼，又过去抱一抱艾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4S店。
一出店门，苏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一面哭一面往手袋里伸手，想找纸巾，大概因为她心慌意乱，找了一圈还没找到，正要低头翻，一块象牙色男士亚麻手帕递到了她面前：“苏小姐。”
“谢谢。”苏叶接过手帕，本能地抬头道谢，意外地看见了眼前的韩绍，“韩先生？”
正好和人有约路过的韩绍看看她身后的4S店：“他们要为昨天的事处罚你吗？”也难怪他有这种误会，销售人员和顾客动手，总是理亏，如果店里规章制度严格些，因此处罚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着韩绍的面，苏叶也不好意思再哭，用他的帕子吸干脸上的泪水。偏偏她今天妆画得浓了点，还打了腮红，这一擦亚麻手帕就此报废。苏叶知道韩绍的手帕肯定不会便宜，因此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是辞职了。不过韩先生，这手帕怕是没用了，我赔你吧。”
韩绍笑一笑：“手帕用来擦眼泪，也算是不辜负它的使命了，你不用赔。”眼泪冲掉了苏叶脸上的妆，让指印明显起来，他皱了皱眉，“你脸上的伤看起来不是太好，有没有去过医院？”
连纪肖都没真心地问过这句，所以苏叶又想哭了，她勉强忍住眼泪：“没关系的，皮外伤，过几天就能消肿。韩先生，昨天谢谢您，我应该请您吃饭的，可是您看我的脸，有点不方便。过几天等我伤好点，我一定请您吃饭，还有件事也想向您解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