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绍拉了张椅子在汤秀萍面前坐下:“伯母,我和苏叶不是一个部门的,不过工作范围有重叠。”
工作范围有重叠?汤秀萍想了想,问:“那是财务部还是人事部?”
韩绍笑着回答:“算是人事部吧。”
公司都是他家的,可不是人事部吗?苏叶忍着笑,转身拿起货架上一瓶矿泉水递给韩绍,又向汤秀萍讲:“姆妈,小韩顺路送我回来,你倒像警察查户口。”她还特地在顺路两个字加重了音,引得韩绍笑得更欢了。
汤秀萍看见苏叶递水,嗛了声:“你个小鬼头,给小韩倒茶啊。”说了就要去倒水。韩绍已经拧开瓶盖:“伯母,一样的。”他喝口水,又问,“伯母,如果伯父没有休息,我可以看看他吗?”
这种前店后住家的格局,房间通常不会有多整洁,所以汤秀萍客客气气地回绝:“小韩,房间不大通气,有点味道,你们年纪轻的人不喜欢的。”
韩绍说的是:“伯母。伯父生病,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都到家了,不看看怎么说得过去。您要再拒绝,倒像不喜欢我上门了。”
虽然语气听着恭敬,可措辞多少有些强硬,汤秀萍立刻看向苏叶,看她点头,才讲:“那你等一等,我去看看。”这是赶着进去把东西收一收。
韩绍微笑着答应:“好的。”
趁着汤秀萍进去的时候,苏叶走到韩绍身边轻声地说:“哎,人事部哦,不知道您担任哪个职务呀。”
顽皮的苏叶搔说得韩绍心痒,拉住她的手,笑她:“当然是总监,其实财务总监我也可以兼任。”
苏叶正要说他皮厚,汤秀萍已经走出来了,手上扶着苏长安。大概因为医生慎重的态度给了苏长安过大的精神压力,不过两天,看起来精神又差了点,本来走路还正常,今天连腰都有些弯,苏叶立刻走上去扶住他:“爸爸,你出来做什么,不舒服么好好躺着呀。”
看见女儿回来苏长安还是很高兴的,再听汤秀萍说是个看起来很体面的男同事把她送回来的,就不肯丢她的脸,强撑着走出来。听见苏叶这样说,轻声讲:“你有同事来了,爸爸总要出来的。”他这轻声,并不是因为和苏叶单独说,而是实在是有气无力,发不出声。汤秀萍跟在旁边,眼睛都有些红了。
苏叶又气又急:“哦,你当是你是国家元首接待外宾啊。”到这个时候,苏叶更感激起韩绍自称同事的决定了,要苏长安晓得韩绍现在是自己的老板,大概更要紧张。
韩绍在苏长安走出来时已经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往前走了几步,很自然地从苏叶手上接过苏长安,一面做了自我介绍,当然还是说自己是苏叶同事,又说:“伯父,我听苏叶说您病了,过来看看您。您放心,现在医学进步,什么病都看得好的。”
苏叶当然附和:“就是呀,而且我们国家多的是人,一个医生每天面对几十个病人,本事早练出来了,我说得对吧,韩绍。”
韩绍立刻捧场:“苏叶说得对。不过如果精神上过于紧张,对身体的康复也是不利的,伯父,苏叶和伯母以后还要您照顾呢。”
苏长安看重老婆女儿,听韩绍说起她们,连着点好几下头:“小韩,谢谢你,我知道的,我还要看着宝宝结婚,等她给我生个外孙呢。儿子像妈妈,宝宝这么好看,她儿子肯定也好看的。”
这是病昏头了,在第一次上门的男同事面前说这些,宝宝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汤秀萍恨不得拍苏长安几下,可看他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拍不下手,正在尴尬的时候,韩绍以还要回家吃饭为借口告辞了。临出门前和苏叶说:“苏叶,能给我指下出去的路吗?我好像有点不认得。”
能独自开着租来的车子游玩黄石公园的人会需要指点他怎么走出小区?肯定是有话不能当着苏长安和汤秀萍的面说。苏叶心知肚明,和汤秀萍说了声,跟在韩绍身后走出超市,随手将门带上。
“宝宝,对不起,我不知道伯父病得这样重,前几天对你态度不好,原谅我。”
苏叶没想到韩绍要说的竟然是这个,就是她平日里千伶百俐,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微张着嘴看着韩绍。韩绍又说:“不过,我还是要说那句话,记住我是你男朋友,是你可以放心依靠的人。”
苏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我知道了。”
韩绍摸摸她的头发:“进去吧,养好精神,明天白云飞会联系你,安排好的。”
“嗯,等拿到检查结果,我通知你。你要不要我送你,其实我驾驶技术不错的。”
韩绍笑了:“当然,你要是车技不好怎么带顾客试车?不过不急,我们未来有的是时间。”他冲苏叶摆摆手,步行出小区才给家里司机去了电话,叫他过来接。
一进门,韩绍就看见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马兰,一张面孔上像是刷了层浆糊一样,一边的韩立新对他做了个小心的口型,就推脱说要看新闻,转身上楼去了。
韩绍在韩立新让出的位置上坐下,笑着问:“妈,谁惹你了?”
马兰一下立起身体:“你告诉妈妈,前些天你是不是去雨华寺吃素斋了?”
韩绍笑着讲:“原来是怪我不带你去啊,行,哪天你老人家愿意,说一声,儿子陪你去。”
马兰刚要笑,又板下了面孔:“和谁一起去的?”
“苏叶啊。”韩绍答得流利,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果然是苏叶!马兰两道眉毛都要立起来了:“那苏叶是见过池暖的咯?”
听见这句,韩绍的下颌微微有些收紧:“妈妈,你知道我的脾气,有什么问题,您直接说,不要这样兜圈子。”
马兰叫儿子堵了这句,更生气了,可也知道直奔主题:“既然那个苏叶见过池暖,那么看见池暖和你姑妈在一起,怎么一声招呼也不上去打?就是她不知道那是你姑妈,总是长辈吧。看见长辈也当没看见,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教养”
这件事苏叶根本忘了和韩绍交代,可不妨碍韩绍立刻回护苏叶:“妈,严格地说,苏叶并不认识池暖。”
“弟弟啊,这么没礼貌没教养的女人,你还要帮她吗?”
韩绍皱起眉:“苏叶的确不认识池暖,因为当天我根本没有为苏叶介绍池暖。在我看来,苏叶没必要应酬这类转弯亲戚。所以苏叶没有上去和池暖说话,这是正常的。”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几乎等于直说池暖不配认识苏叶,马兰的一股盛气被韩绍这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弟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爸爸妈妈送你出去念书,培养你,就是让你这么骄傲,看不起农民的吗?池暖再怎么说也是你姑父的外甥女,你这样看不起她,让你姑妈在你姑父面前怎么说?”
韩绍反驳:“妈,我不喜欢池暖和她是不是农民出身无关,靠着自己劳动吃饭的农民,没任何人有资格看不起他们。我不喜欢池暖,只是因为她正好是我不喜欢的那类人。”
马兰本能地为池暖说话:“池暖哪里不好?念书好、工作好、脾气好,又仔细又孝顺,要没她照顾,你姑妈这次可是要吃不少苦头。而且长得也好看,斯文秀气,哪里不好了。”
韩绍叹口气:“妈,池暖和我根本是没交际的两个人,她好或者不好,和我都没关系。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了吗?当然,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韩雅琴近日来有意无意地把池暖往他面前推的举动已经让韩绍有些不满,是,池暖是照顾得她不错,他作为侄子,在表弟不在的时候,他也有义务有责任照顾下姑妈,可这不代表他有义务应酬他不喜欢的,还对他有明显好感的女性,保持最远的距离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韩绍有些不麻烦的语气让马兰皱眉:“你姑妈只是随口提了句。我又不知道你没把池暖介绍给你那个苏叶。”
说起来韩雅琴还真是无意提及,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苏叶在韩绍面前也没提。不过是说起她因为想候诊的时间少一点,所以去了区二甲医院,哪里晓得池暖看见了雨华寺里和韩绍在一起的女孩子苏叶。苏叶是陪她爸爸来看病的,漂亮得真是扎眼,就是在医院那种地方都有人心甘情愿地给她照顾,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自己重新排队去。不过那个女孩子好象没认出池暖,没有过来打招呼。
马兰本来对苏叶就有点成见,听见韩雅琴这些似乎不加褒贬,实际上带些不满的表示后更是不喜欢,直接就认为苏叶这是没礼貌的表现,她好好的儿子怎么可能喜欢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肯定是昏头了,所以韩绍一回家她就兴师问罪,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