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一点点理清了前后,那个木白公子和清清姑娘原来真的是救了她的人?可如果真如师父所说他们不想暴露身份——那自己该不该说出来呢?会不会牵涉到程子睿?虽然刘璃与程子睿并不熟识,但总因为芷蘅的关系,不愿意伤害到他。
刘璃几乎都能想象,一旦武帝知道自己的女儿原来是被藏身在倾城坊里,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甭管究竟对方是何目的,一定先会踏平了倾城坊,也就避无可避地牵扯到了背后的程家,所以——
“我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哪里,平常也只有一个蒙了面的侍女,她也从来不跟我说话,师父,我——”
苏止眼神闪了闪,他自然明白自家小徒儿是为何要隐瞒的,可是,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她连自己也要瞒么?忽然又觉得自己很好笑,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纠结,实在是有失风度。
想及此,苏止摸了摸刘璃的小脑袋:“不知道便不要想了,你现在切记忧思过重,淮南人杰地灵风景独好,九仙山上又是终年仙雾缭绕气候适宜,你啊,就乖乖养病吧。”
话音未落,马车一个剧烈的晃动,苏止下意识揽住了刘璃,双眸凌厉之色立显。原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以防万一,才让士兵继续护送一辆空马车继续沿大路前进,可如今,似乎这条只有九仙山传人才知道的捷径,也不太平啊,是偶然还是有人泻露了机密?
“什么人?”车夫是由羽林军假扮的,又是霍去病手下的强将,自然不会临阵怯场,对着几个山贼打扮的人厉声喝道。
那几个“山贼”对视一眼,领头之人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呈包围之势,向马车攻来。
苏止安抚地拍了拍刘璃的肩膀,缓缓拿起手中长剑,车夫分身乏术,几个交手,便让“山贼”靠近了马车,若是霍去病今日在这,必然看得出来,这些人的诡异身法,与那日的刺客一模一样。
就在领头之人一剑斩碎车帘的刹那,苏止宝剑出鞘,凌厉无比的剑锋瞬间逼退了杀手,领头之人并未强攻,反而一个后空翻避开了剑芒,打了个呼哨后,杀手们皆停止了进攻,围在了他身边。
领头之人诡芒的眼神中闪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你是墨家后人?”
苏止微微皱眉:“不是,你们是何人?”
领头之人眯了眯眼:“奉命行事,我等只要车中之人,还请行个方便。”
苏止冷笑一声:“车中之人乃是家徒,不知找她有何贵干?”
领头之人闻言竟笑道:“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九仙山入室弟子,既然苏公子不能行这个方便,那就得罪了!”尾音一落,不及众人反应,当先向苏止袭来。
苏止被那句“九仙山入室弟子”惊了一下,未能及时反应,一时间竟闪避不及,眼见便要受伤,那人却身形一扭,直接越过苏止,长剑直刺车中刘璃。
“璃儿!”苏止大喝一声,长剑凌厉一挥逼退三个杀手,直取领头之人的后心。
可那人的身形再次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下一瞬,已经挟着刘璃从车窗飘出,苏止立刻收了剑锋,厉声道:“放开她。”
刘璃浑身发软,完全没有一点力气去挣扎,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是被绑架了就是正在被绑架,抬眸看向苏止,不由一怔,她第一次看见自己一向温润如玉的师父,也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句话,苏止竟然不是在询问,似乎是个肯定句。
果然,对方也听懂了,虽然蒙着面,但也能感觉出他在冷笑:“看来老头子什么都告诉你这位入室弟子了?不过你尽管放心,这件事与那件事无关,好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个,告辞。”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刘璃晕乎乎地想,自己还不能睡着,好歹也要记一下路。
突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正挟持着自己的杀手一个旋身举剑抵挡,刘璃被甩得七荤八素就要吐出来,隐约之间是一位虬髯长须的侠士,此人的剑术似乎比师父还要厉害,完全不顾及刘璃还在他手中,但刘璃很快发现,那人剑势之凌厉,几乎逼迫得杀手连将剑放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一下对方都做不到。
苏止几乎在同时也有了行动,那位从头茫然到尾的羽林军也加入了战局,有那位侠士的相助,三人竟然逐渐占了上风,无论杀手的身法有多诡异,在那位侠士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都显得那样可笑僵硬,刘璃发现,这些杀手身形刚动,侠士的剑便像有预判似的落在了他下一步的位置上,晃得杀手们只想吐血。
眼见久战不得,刘璃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甩向了那个侠士,而在这个空当,杀手们转瞬之间逃之夭夭。
那位侠士也是反应极快,瞬间收了剑,一手捞住了自己,苏止也在下一刻赶到,侠士似乎还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立即便将自己交给了师父。
苏止急忙探了脉,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刘璃看向侠士:“多谢义士出手相助,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侠士也不扭捏,归剑入鞘,方才抱拳道:“在下雷被,淮南人士,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无需什么虚礼谢来谢去的。”
“淮南国第一剑客,雷被?”苏止一惊,“难怪阁下剑术如此出神入化,臻入幻境。”
刘璃也是听闻过此人的,传说他原来是那位陵翁主的护卫,在卫青还是长公主的马夫时,二人曾有过一战,恰好被做客公主府的武帝看见,才对卫青有了爱才之心。
雷被似乎并无意再与苏止寒暄,只客气道:“这条路人迹罕至,三位还是尽快从前边的山口绕去大路吧,在下还要前往寿春县,便不再叨扰了。”
自然又是一番谢来谢去,虽然刘璃也希望有一位武功高绝之人同行壮胆,但奈何路不同,恰好还是相反的方向,想来这位雷被定然是在之前的山口听见了打斗的声音特意前来查看的,倒的确是仗义之人,拜别雷被之后,刘璃这才发现,马车也被战斗毁得不成样子,那位羽林军也受了伤,三人只好暂时在原地休息。
苏止起身去寻水,刘璃在一旁看着羽林军给自己包扎,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经历这一番惊心动魄,自己反而清醒一些了,果然人在逆境中才能被压榨出潜力。今日这些杀手与当日的刺客是同一批么?他们到底为何要抓走自己?而且听二人的交谈,似乎又与苏止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称呼苏止是“九仙山入室弟子”,这就很奇怪了,尽管世人皆知九仙山黄山真人,但平素哪怕是武帝对苏止的称呼也顶多是“黄山真人的弟子”,她在一旁看的清楚,苏止也很明显惊讶于对方的称呼,并且很快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刘璃恼火地揉揉太阳穴,似乎事情又变得更复杂了。
原本定于前方山口汇合,侍卫们左等右等也没有人,只好再次沿着山路往回找,如此一来,三人总算是脱了困,这一次,受到惊吓的侍卫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同意兵分两路了,刘璃老老实实走上了大路,一路摇摇晃晃避开城镇,向九仙山行去。
与此同时,坐镇王宫的淮南王太子刘迁,以及商业势力遍布天下的程子睿也知道了刘璃随苏止前往九仙山养病的消息。
对于刘迁来说,这确实算不得什么消息,一个病怏怏的公主,去自己师门养病,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唯一的问题在于自己的父王也一年一度地上九仙山修行去了,刘迁立刻着人快马加鞭,将消息连夜送上山。
对于程子睿来说,刘璃来到淮南国的事,第一个要通知的就是整日在他这里咋咋呼呼不安分的司马迁,第二个,他想到了芷蘅,可是——思及此,程子睿低声苦笑,传了人来将密信送去司马迁那里,顺便交代了诸事,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前往耒阳程家。
苏止一路并未向刘璃提起之前的一切,刘璃也没有去问,但精神好一些,便也有兴致看看沿路的风光,到了淮南国的地界,自然更想见见芷蘅,以及那个据说要来淮南国游历的司马迁,当然,对那位天下闻名的师祖黄山真人也不由得更好奇了一些。
既然公主的车驾轻装简从绕过了城镇,那也就是明摆着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虽然该知道的人一个都不少,不过沿途郡县,甚至淮南王宫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没有任何表示,但在暗中也隐隐加了兵力,谁都知道武帝最宝贝这个女儿,在什么地方出了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璃身子好转,又坚持想坐船,侍卫们人数众多,十分无奈地伪装成商船的样子,不远不近地将刘璃所在的船只包围在中间,刘璃倒没有芷蘅那般晕船,相反,还吃了一次全鱼宴,江水里捕捞上来的新鲜鱼,自然是极其美味的,吃鱼的时候又不免想起了那个专心给自己挑鱼刺的少年,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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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呢~我们的小阿璃终于开始有良心地想念我们的小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