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你吗？”零号温和地笑笑，认真考虑几秒钟后，笃定说，“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会放弃的。”
“为什么啊？”江娜用不可思异的眼神看着零号，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一般，“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零号一点儿也不在意江娜的眼神，云淡风轻地说：“因为工作永远不会负你，但爱情却有可能负你。”
江娜眨眨眼，十分迷惑的样子：“可是，你又不能跟工作过一辈子啊。”
“你是想说，女人总是要找个男人过一辈子的，是吗？”零号眼里的笑意越发坚定，“在我看来，一个思想上完全独立的女人最正确的姿态应该是，认真工作，独立思考，不依附任何人，必要时候可以被别人依靠。遇到爱情时欣然接受，真爱没来时也可以独自活得精彩。我们就是我们自己，是独立的主体，又不是鞋子，必须要配成对才有存在的意义。”
“可是，你也说了啊，爱情来时，要欣然接受。不是吗？”江娜一脸懵懂，让零号想起很久之前，人生交换局曾经接待过的一个被男人无情抛弃的少女，她也是如江娜现在这般用一双天真又迷惘的眼看着她，哀婉地问，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当初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真爱吗？如果是，为什么现在又变了呢？
真是“天真无邪傻白甜”少女啊。零号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要怎么告诉她，女人的爱情只会是因为爱，而男人的“爱情”可以是出于很多原因呢？零号知道，陷入爱情的江娜耳朵已然蜜糖糊住，是听不进这些的。但是，她还是要试一试。
“欣然接受的前提是，爱情它真的来了。”零号抿一口茶，抬眼定定望住江娜，“你确定你和陆舟之间是爱情吗？”
江娜迎着零号的目光，不答反问：“你怎么确定它不是呢？”
“或者说，你想过吗，陆舟爱你什么呢？”零号换了一个角度，她知道一旦小姑娘们开始反问就表示，她们的耳朵会自动屏蔽掉你接下来所有苦口婆心的劝说，与其这样，不如去引导她们自己去思考。
然而，江娜仿佛被零号的这个问题彻底激怒了，她咬了咬唇，再次反问：“如果陆舟不爱我，他又为什么要追求我呢？毕竟，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啊。”
零号笑而不语，她期待着江娜能在反问后幡然醒悟，自己得出那个真相。
可惜，江娜却好像特别害怕接近真相一般，抢先答：“因为他是真的爱我呀。”
零号终于忍不住，一针见血地纠正她：“因为他只是图一时的新鲜。”
“我知道了。”江娜突然笑起来，“零号姐姐，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和陆舟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是吗？”
“那么，”江娜玩味地看着零号，“姐姐你觉得，你和陆舟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零号怔了怔，绝然说：“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法国回来后，她几乎有点条件反射似的排斥陆舟这个人。
江娜听到这样的答案，如释重负：“是，现在我和陆舟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你不觉得，就因为我和他身边的那些女生不一样，所以才更有意思吗？我也不认为，他是一时图新鲜。他爱我，是因为我特别，因为我跟他身旁那些富家小姐们不一样。”
“像你这样的女孩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零号淡然笑笑，“可最后多半下场惨淡。”
“下场？”江娜耸耸肩，“无所谓啊。轰轰烈烈进行时，恋着多欢喜，谁要去瞻前顾后地考虑什么后果。爱就是不计后果。不说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吗？”
江娜一副“真爱无敌，豁出去了”的样子，零号就知道了，多说无益。江娜她显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的，她今天并不是要来“请教她一些事”，她是要来说服她支持她和陆舟的“真爱”的，或者说，江娜是来向她宣示她和陆舟的真爱无敌的。
“其实，恋爱是极其私人的事，我一向不太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零号放下茶杯，“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劝你吗？”
“我知道。”江娜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以你‘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并不看好我和陆舟，你担心我会被人骗，你怕我会因此受到伤害。”
零号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不过是因为，同为女性，我不想因为你的行为，让男人们以为，我们女人是又蠢又不理智的生物。”
江娜愣了愣，眼底浮起一丝怒气，但转瞬即逝：“零号姐姐，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和陆舟吗？”
“非但不好看。”零号直截了当地说：“我还可以预料到你和他的结局……”
“是吗？”一个慵懒的男声在零号背后响起，“我自己的‘结局’我都还不知道，你却已经知道了？”
零号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陆舟无误，她心里有了这样的答案之后，就更不想回头去看他了，因此只是坐直了身，一心一意喝茶，一副并不想多理他的样子。
“你这样说，怕是别人可能要误会了。”陆舟几步走到零号面前，她不看看，他就偏要倾身直视着她的目光，“就好像我和你才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一样。”
江娜怔住，隐在长长刘海后的一双大眼里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陆舟不看江娜，仿佛她是空气一样的存在，他只是看着零号的眼睛，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呀？所以才会说，我和别人不会有好结局？”